“堂杰啊,你真是了,你就在,死得值不值,不是你来评断的,而是贾统制来评断的。”
参军向善轩见大帐里火药味冒了起来,赶紧出声,除开他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其他将领全都是二十上下的毛头小子。现在初遇挫折,这帮小子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满心调和,却为效甚微,自觉也是压力奇大,就盼着李肆能赶紧来镇住场子。
向善轩终究是有历练的,这话震住了林堂杰,他开始皱眉深思,可接着还是摇头。
“不,天王很早的时候就说过,我们要遵从的本心行事,在危急时刻,坚持认为是对的事情,当时我就是那么想的,我也决定担起这个选择的后果,我的态度没”
贾昊点头,林堂杰开始想得深了,这很好,只是在他看来,方向偏了而已。
“天王也反复强调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下令撤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决定,影响的不止是你的左营,而是整个羽林军,甚至我们所有英华军人,尤其是天刑社?我们天刑社的口号是?心在天血在地我们本就要以死人的心态自待天王带着我们断发宣誓的时候,难道还没把这话说清楚?”
贾昊终于压不住翻腾的心绪,开始激动了。
“向参军说得再精当不过,评断将士们死得值不值,不在你,甚至都不在我,而是在天王你凭来评断?你认为是为大局着想,可先要搞清楚的位置不要头脑发昏你要对左营将士们的生命负责,可那负责,不是带着他们在敌人的刀刃下撤退保命而是该死的时候,让他们死得更值你身为天刑社一员,更该负责的是天刑社和将士们的荣誉”
他喘了一口气,开始说到实务。
“我是许可你撤退了,却是在右营跟你换防之后金鸡岭确实不是战略要地,只要天晴,几炮就夺了,可天要一直不晴呢?老天不会平白给谁机会,都要靠我们人去把握”
他扫了一眼帐内两军的将领,开始评断。
“梧州久攻不下,勿论缘由,罪责在我,天王要处罚,我都甘愿领受。但我自问排兵布阵没有过,靠着诸位的努力,吸聚清兵汇于一处的目标也实现了,到今日为止,不算金鸡岭之战,我羽林军已经死伤五百多人,他们的死,我认为值得。我贾昊,起码在这一事上没有失职”
接着他看向林堂杰。
“而你所谓的值不值得,到底是为了哪一刻?天王也说过,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高喊口号,让他人死,让活,那多半都是别有居心。我你不是这样,可如果是为了难见实处的未来,而对眼前的事情不管不顾,就别怪他人要朝那个方向去想”
张汉皖怒声道没做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当兵,就不能觉着不值而不敢拼命”
林堂杰额头隐隐出了一层细汗,他隐约明白到,犯了一个大,他越界了。他没有资格担下部属该在时候战死,该在时候活命的责任,他的责任,就是让他们死得其所。
盘石玉插嘴道这下清狗该气焰嚣张了,觉得咱们肉搏拼不过他们,瞧着吧,他们还要借这雨势继续进逼”
贾昊冷哼了一声一直以来,清兵都只当我们枪炮犀利,现在金鸡岭一战,又告诉了他们,我们肉搏确实乏力,可大家觉得,事实真是如此吗不跳字。
所有人都同时出声当然不是”
从青田司卫开始,李肆手下的兵就是火枪肉搏一起练,甚至肉搏练得更多。只是之前光靠枪炮,就足以收拾清兵,肉搏之能还没完全显现而已。
张汉皖道清兵虽说已经聚了四五万,可其中的肉搏兵不到三分之一咱们全员都是肉搏兵,真要拼起来,兵力不比他们少太多”
贾昊沉声道梧州两面临江,北面又是绵延山地,就东面这江边矮地,还勉强能摆开兵,城外地势起伏,也难用上火炮。这就是一条狭路,狭路相逢勇者胜广西兵也是靠着一股心气在撑着,咱们就在这雨天,就靠着肉搏,堂堂正正打败他们,才能断了他们的心气,广西一省才能真正被撼动。”
听到贾昊这话,已经有在雨天跟清兵硬拼的意思,向善轩下意识地劝道天王应该在这几日内就会到,是不是先稳一下,等天王来了,再作定夺?”
贾昊眼中闪着决然的光芒当初天王在观音山,以千人之众对阵五倍之敌,在韶州,以四千对阵三万,那都是抱着决死之心而战如今我们坐拥万人战兵,雨天里能跟我们对战的不到两万清兵,这样都还不敢正面而战,天王要我们何用?”
这一句“要我们何用?”不仅说得张汉皖等人热血沸腾,林堂杰也几乎咬破了嘴唇,恨心思飘浮,杂念太多。他丢掉了金鸡岭,整个羽林军和龙骧军,就得付出血的代价,把这场子找,以他之前那值不值的算法来看,他这一撤,真是太不值了。
见向善轩也只是微微低叹,再无异议,贾昊起身下令。
“没了犀利枪炮,我们还有枪托和刺刀,我们还是一个整体,从来都习惯携手而战,对上清兵,我们有太多优势,雨天该是我们的主场而不是清兵以为的,我们在雨天成了虚弱之兵。现在,堂堂正正打败他们,让他们不管白天黑夜,不管阴晴风雨,见着我们都要害怕”
他压低声调,命令似乎从胸腔里轰鸣而出。
“就在这雨天,把清兵打得再不敢冒头”
众将轰然应诺,脸上兴奋之色满溢。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