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就是大治之世吗?当年三藩如恶蛟,几乎倾覆了天下,还不是被皇上信手匡扶了?区区李肆小贼,不过是蜉蝣之辈。臣敢言,不出三月,大将军捷报即能飞传而来。”
赵弘灿义正言辞地“纠正”着康熙的“语误”。
“皇阿玛圣心,儿臣等感铭伏沥,唯有朝夕以争,与臣子们一道,为皇阿玛护这太平盛世”
胤禛将心中那一丝忧惧死死压下,肃容沉声说着。
长沙,已被改作抚远大将军行辕的湖南巡抚衙门里,一身戎装的胤祯端坐堂上,脸上还带着披星戴月而来的倦色,却是目光似电,言语如铁。
“现在是五月二十七,最迟六月中,各路大军,连带粮秣辎重,必须齐集长沙尔等争下朝夕,这一战即可稳操胜券”
大批文官正跪伏在地,这是陕甘湖广连带四川江西的各路官员,几省临时抽调知县以上近百官员奔赴军前,负责大军接济和军需转送事务。清廷对后勤历来注重,此事过往也早有章程,按制行事即可。但胤祯为确保将李肆钉在郴州,时限要求格外严厉,不少官员的翎子都在发抖。他们已归战时体制,若是未能让胤祯满意,别说县官,三品以下的文官,胤祯一声“军法从事”,就能砍了他们的脑袋。
胤祯一声沉喝就像是皮鞭抽在马屁股上的一声脆响,六省动员,百万人奔走,满清的战争机器,嘎吱嘎吱运转起来,将十万大军连带各类军需,源源不断地送往湖南。
“好慢啊……”
郴州府城,李肆一边翻阅着试卷一边嘀咕着。他坐镇郴州前线已经十来天了,当面清兵也越聚越多,加上岳超龙收拢的民勇,又恢复到了三四万之众,可这都是湖南本地镇协绿营,被胤祯打发来郴州当堵路石的。胤祯的十万大军还未成型,只有已经领了定西将军衔的噶尔弼,带着两万湖南标营前出到了衡州。
按军情处获知的消息,胤祯定下的最后聚兵期限是六月二十日。郴州之战是五月初打响的,从早前清廷拜大将军,开始着手西北战事的准备算起,能在两个多月内,从周边六省调集十万大军到湖南,这般动员力,要早在半年前发挥出来,李肆也就没有今天了。
严格说,胤祯大军的汇聚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对比后来鸦片战争时期,清廷从陕甘和四川调兵到浙江,居然半年才到,完全就是两个位面的事。
“郑之本……怎么有些熟悉……”
翻开一张试卷,入眼是肃正小楷,这个名字让李肆皱眉,接着摇头,这个时代能有什么名人,估计又是自己“思维分区堆栈溢出”,产生“代入错误”。
英华新朝第一次科举“胜利召开”,可惜他这个英华天王还人在战场,所谓的“殿试”得缓期举行。广州乡试的卷子,李肆要过目一下,看看有心投效英华新朝的士人,到底都是些什么角色。
恢复科举是跟着“官府下乡”的行动一同展开的,学正深入到县以下筹建乡镇蒙学的时候,就开始推动这一项工作,得了学正职务的读书人自己带起一帮学生去县里参加考试,重建科举的时候,也就将县学恢复成型。
李肆和英华上层都还没精力来细致打理科举制,所以还是全盘沿用之前的科举套路,而五月开考的广州乡试就是英华第一场“春闱”。
原本英华上层,连带李肆,都没对科举报什么信心,毕竟大部分读书人都还对这新朝冷眼旁观。可没想到,这场春闱却招来数千读书人,差点挤爆了广州贡院,不得不临时在黄埔书院设了新考场分流。
仔细分析这些读书人的构成,一部分是原本英华治下的广东士子,受李肆的一系列复汉措施影响,外加新会对满清正朔形象的冲击,这些人渐渐变了心思,不少人都出来求职应试。另一部分人则来自江南,但这部分人还分两类,张伯行在江南大肆打压与广东有牵连的工商,也牵连了众多士子,不少跑到广东,这是一类。另一类则是绍兴师爷,这些人世代为幕,熟悉实务。现在英华新朝官吏一体,也给了这些人宽阔舞台,所以也官心欲动,投身科举。
第三部分人则是原本广东的吏员阶层,“正途出身”的观念根深蒂固,科举一开,他们都认为,未来新朝将会重用科举出身之人,所以在工作之余,也开始捧起书卷,力图考一个出身。
“潮流初起,不进则退,如果落在这些人的后面,到时可是要被他们逼宫的,这天下,他们也有心来分杯羹了。”
再看看那个郑之本的资料,自江南来,五十岁……让李肆顿生感慨,自己掀起的逆天大势,终究已经显了力道,而湖南决战,应该会把这大势送上更高之处,众人都在争朝夕,自己可得争分秒。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