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有什么吩咐?”金兰太熟悉自家娘子了,看到齐纨郑重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事。
“你的相人之术,可能看出人的寿数?”沉默片刻,齐纨方才问道。
金兰摸摸后脑勺,道:“这个……有点难……娘子,您要看谁的寿数,我尽力试试……”
她只学了个皮毛,顶多也就是勉强分辨善恶,判断三五日内的运势,偶尔蒙一下命数,准与不准都是未知数。事实上,不准的居多。
齐纨看着她,缓缓道:“是师父。”
金兰顿时骇着了,目瞠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道:“娘子,您是说……是说她老人家的寿数要……”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对琼花道人,金兰一向敬畏,敬的是老道姑一身本事,畏的是老道姑一身威势,所以在金兰逮着凉氏部曲们练习相命之术时,她也从来不敢直视琼花道人。
“不是,我只是担心,师父的年纪毕竟大了。”
齐纨摇了摇头,其实让她不能释怀的是那日看到的离别之兆,总让她不能安心,下意识的把事情往最坏处去想,可是她又不希望事情真如自己所想,只是,琼花道人的年岁摆在那里,长命百岁从来都是一个美好的奢望,从古至今,又有几人能活到百岁。就算没有离别之兆,她也清楚,总有生离死别的一天。
金兰的心里沉甸甸的,她没有齐纨那颗历两世而剔透的心,所以她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凉氏的禀正善直,只能从在镇西伯府耳濡目染的争斗中去想事情。
娘子虽然入了凉氏女谱,但到底没有血脉之亲,眼下娘子所拥有的一切,皆琼花道人所赐,初归凉氏,娘子根脚不稳,若没了琼花道人,将来还不知要被人怎么排挤拿捏。
当然,自家娘子外柔内刚,也不是容易拿捏的,至不济,打出凉氏还是能做到的,只是她们在江南人生地不熟,离开凉氏,娘子和她又该往何处去?
越想,金兰心里就越是不安,难受,于是晌午一过,她就溜进了正屋,缠着许沙氏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关于琼花道人身体状况。
许沙氏何等精明,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道:“小婢子多嘴多舌,乱操哪门子心,九太族公的身体好着呢。”
金兰揉着脑门,娇嗔道:“婢子只是关心琼道婆,这也不行啦?”
许沙氏却瞪她一眼,忽道:“你是不是瞧出什么了?”
金兰曾经拿凉氏部曲们练习相命之术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这个内管事,只不过一笑置之罢了,相命之术何等深奥高妙,一个小女婢又从哪里学来,无非是从哪本书上看了点有的没的,闹着玩罢了,谁会当个真。
金兰一吐舌头,道:“婢子哪里能瞧出什么,都不敢盯着琼道婆瞧。”
“那就进来瞧瞧,老身特许你多瞧片刻。”
蓦然,琼花道人的声音外面传进来。
“呀……”金兰吓得跳了起来,一转身,就看到琼花道人站在窗户外头,连忙俯身行礼,“婢子不敢。”
“九太族公……”
许沙氏垂着双手,正要替金兰说情,却听琼花道人又道:“不必多言,怀愉开了慧窍,聪慧无双,又得易数精髓,只怕早就瞧出什么征兆。金兰婢子的相命之术虽只得皮毛,但毕竟是易数传承,偶也有灵光之时,就让她给老身瞧一瞧,兴许能有个准日子。”
没有谁能知道自己究竟哪日死,不过到了琼花道人这个年纪,多少会有预感,不过琼花道人眼下还没有感觉到什么,觉得自己再撑个三五年或许有些勉强,但是一两年她还是有信心的。只是生死之事没个准儿,让小婢子看一看她也不会少坏肉,那就看吧,好歹让齐纨那孩子得个安心。
直到掌灯时分,金兰才脸色苍白的从正屋里出来,见到齐纨,话都来没来及说半句,就昏死过去。
“无事,只是心力耗损过多,睡上一觉便无事。”
许沙氏闻讯过来给她切了切脉,给了齐纨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