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想起,那是他中了状元入仕之后的第二年,恰逢父亲去世,丁忧回去守孝,所以不曾晓得。他不喜论人事非,加上贾似道已是位高权重,更是无人敢提。他听罢叹道:“如此说来此人也确是军事才干啊!”
李庭芝冷冷地说:“只怕他是为了贪功而蒙蔽先帝而已。军中素有传言这厮只是杀了区区一百七十多号蒙兵,尚不足老夫的十成之一,甚至是杀了边民来充数。前方军中将领如曹世雄、向士璧等人,纷纷遭他所逼害,死的死,贬的贬。襄阳城更是数年来无任何信息回朝,守将吕文德此时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想来定是此人从中作梗!”
文天祥抑郁地说道:“年前所征的十万石军粮,也被朝中挥霍一空!这回强敌再次杀来,前方自是缺粮,三军将士食不能裹腹,如何谈杀敌哉?现天下四处是洪涝与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只怕再也无粮可征也。”
李庭芝大惊,如果天下真的有洪涝和旱情,为何朝中无人议及赈灾之事?文天祥说老丞相江万里一直在外四处奔波了解民生,意欲物色能人异士,为朝廷出力。近来往来书信均是说一路上见到的都是饥荒,尸横遍野,民不聊生,令他担忧之极。
李庭芝看了看陆秀夫一眼,只见他沉默不语,问道:“秀夫,你有何看法?”
陆秀夫想了想,说道:“老丞相为国为民,长途跋涉,真是令人钦佩!但是想必有人暗中瞒报灾情,不予上报朝廷。此事极为严重,必须得提前作好准备才行!朝庭数月来调配给襄阳等地将士的粮饷确实不足,将士们挨饿必是少不了的。但奇怪的是,处处有逃兵,襄阳倒是没听说有。您也说了这襄阳从无奏折回朝,或许也是有人刻意瞒之!不如您派出些干练士卒,前往一探究竟,再作商议?”
李庭芝听罢点头表示赞赏,文天祥也感觉此人心思慎密,问道:“敢问此位是……”
陆秀夫给他行了个礼,回道:“在下陆秀夫,乃李大人幕僚。久仰文状元大名,实及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啊!请多赐教。”
文天祥叹到:“如此乱世,外有强敌如狼似虎;内有奸臣当道玩弄朝纲。如若有来生,文某宁愿选择习武,似今日之情形,便提枪上阵,沙场杀敌!”
陆秀夫听了连连称是:“文状元所言甚是!陆某实有同感,前些日子,我还特地送两位犬子前去拜师习武呢。”
广南西路,邕州府郊外。中午时分,一辆马车正在官道上徐徐走着。前边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各自带着佩力。马车的旁边是一个骑着马穿着劲装、背着长剑的英姿少年。
此时马车掀开门帘,里面坐着的正是老丞相江万里。他脸带疲态,神色很是忧虑,他对那少年说:“文秀,前面不远就是邕州了,你看大家要不要就地休息一下?”
那少年文秀应了一声,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走的是官道,但这官道也实在太小了,不足丈余,而且两边都是高山,地势险峻,一路走来数十多里路也不见有人影,直觉告诉他,此处很不适合歇息。
她就说自己并不累,让家丁们继续赶路,争取于午时之内赶到邕州府再作歇息。
江万里以为文秀为自己着想而急于赶路,他长叹道:“从荆湖北路走来、再到荆湖南路,全是干旱的土地,百姓流离失所。本以为进了广南西路会相对好一点,谁又料到会是洪涝成灾,颗粒无收!文秀啊,这走快点和走慢点,于老夫看来也无济于事啊。”
文秀说道:“老丞相您忧国忧民,文秀不懂这些大道理。文秀只是想保护您的平安,不辜负叔父的交待便是了。此处地势险峻,不知有无歹徒出没,我们还是早点赶路为好。”
江万里点点头,毕竟之前在路上也遇到过零星的劫匪,只是被武功高强的秀儿和自己的家丁们打跑了而已。
他对文秀说道:“一会到了邕州,再有两三天路程便可到达钦州府。那知州是我的一位门生,我们在钦州府稍作调整,然后就取道广南东路回去吧。”
文秀点头称好,他们此行从临安走到广南西路,已经出来数月之久。再折向广南东路回去,估计还得用上两个月时间。
道路两边的山上,树木在烈日的暴晒之下,由于缺水都搭拉着叶子,毫无生机可言。山谷很是寂静,连一声鸟儿的叫声也没有,静得让人觉得害怕,只听到大家不紧不慢的的马蹄声。
文秀突然神情紧张地向家丁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迅速找地方隐蔽起来,她跳下马来,伸手将马车里的江万里身子压低,并顺势抽出了背上的宝剑,神情紧张地守在马车前!
大家刚隐蔽好,只听嗖嗖声响起,从山坳处飞出一簇簇利箭,密密麻麻的,直朝他们射来!大量的箭直冲马车射来,看得出来对方意欲取车中之人的性命方罢休。家丁们拼命挥刀挡箭,那箭雨极为猛烈,片刻之间满地都是箭。
文秀听到有几支箭带着响声、势大力沉的来势凶猛,直射向马车窗口。他心中大惊奋力挥剑,只听当当作响,将来箭如数击落。但是他只感觉一阵疼痛,原来他只顾着江万里的安危,一不留神左肩已是被射中了一箭!
箭雨刚停下,他还没缓过神来,旁边山坳处冲出一大队人马,个个蒙着脸,挥舞着大砍刀,朝他们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