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在神明面前居然都敢用激将法,厉害啊。”赤子先生说道,“换我就不可能这么完美地处理,还得了那么多便宜——难怪他们会说,您才是我最重要的庇护。”
我心中电转,赤子先生有闲暇说话,看来堪萨斯时间不多了。而妮妮也差不多可以了,我一捏她的脖颈,她便睡了——每一个身体受伤的人,睡眠便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赤子先生说笑了。”我只是囫囵回答了一句,然后放平妮妮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在地上,然后又自顾自地去检查也晕倒在地的夏普——每一个心灵受伤的人,睡眠也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夏普身上还发散着光明,安雅本身不在,我却是可以靠近观察和检查。这是一种我有些熟悉的力量——派洛特有,希亚有,安雅有……我也有过?
不是半神的力量,是更特殊的东西——难道是玄幻小说的终点——神力?
一时想不清,夏普的情况我也弄不清,那种变化超出了我年月积累下来的经验和能力,我叹口气站起身来,把当当抓到另一边的头发上——这边头发又被他抓疼了。然后不管依然沉默宁和地看着我动作的赤子先生,和端庄跪坐的洛洛,走进里间,果然看见晕倒在地的基尼尔汗。
趁着眼前还有最后一点血色,我帮她也好好检查了一下。钝物击晕,没有大碍,妮妮身为精英刺客,对力度把握还是到位的。
我把她摆到舒服一些的姿势,已经退出了战斗状态。然后稍微看了一下摆设,找到了糕点,于是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有些困难,因为脑袋上还有一个捣乱的当当呢。
战斗虽短,但是消耗极大,心神震荡尤其大,我几乎是没有咀嚼就直接塞了十多个这种巴掌大的精致糕点,感觉腹内不再那么空虚了,才拿糕点去勾引当当,看他不屑地继续爬着,这才端了一食盘的糕点,走出了里间。
已经尘埃落定,场间已经没有光明,也没有威压,只有一个普通的老头,刚刚在侍从们的服侍下穿好新袍子,稍微清理了脸上的黑灰和烧卷的头发短髯,而其他人已经被带了出去。
有赤子先生在,侍从们展现的效率才是真正的效率。
见我捧着食盘出来,赤子先生朝我温和愉悦地笑了。
“来说说话吧,”赤子先生翻起两张椅子,在其中一张坐了下去,又用新袍子的袖口擦了擦桌子,“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聊聊了,老师。”
“聊不好了,您这次做得太好,好到过分了。”我端着食盘不客气地坐下在他准备好的椅子上,这才把食盘放在桌面上,然后揪着当当打算放在另一边头发上,却发现这熊孩子已经呵欠连天,吧嗒一下嘴巴,睡着了。
我看着也开始没有形象地吞吃的赤子先生,摇摇头说道:“您做得太好了,我想吐槽,没得地方可以下手。”
赤子先生不愧是掌握了双声念咒的强者,边吃东西都可以边说话:“老师终于还是找回了开启自己智慧财富的钥匙,这次战争,几乎也都是您一人支撑和扭转局势,辛苦老师了。”
我又摇摇头,把转眼便熟睡了的当当在膝盖上放好,捏了一个糕点慢慢剥着吃,边吃边说:“您不要叫我老师了。我认识您的时候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只是一个颓老的老人,你当初那一声老师,不值得你我较真。”
赤子先生仰头笑着,喷着星星点点的糕点碎末:“但您还是认可了我当时叫您老师不是吗?远古传下遗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哪能因为您的颓老就嫌弃?而且我也从未嫌弃过您,不是吗?”
我手里本来甜腻的糕点此时却苦得我直皱眉,心中虽然还是努力在抵制奥菲和堪萨斯给我种下的种子,但是效果不大,我眼里的赤子先生依然在不断冒着黑色的气息——并非当真如此,只是他在我眼里,不再伟光正,而是充满了阴谋味道——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人成为我的学生。
“我们不要较真一个称呼了,我受不起您一声老师,那样我会成为您唯一的老师——我会不安的。而且,我教不了您任何东西,反倒是您,智慧悟性知识底蕴,都超我甚多。”
“我的成就里,您给予的基础功不可没,每次我在晋级的关键期,都是您的智慧在引领我。我不能忘本,事老师如事父,便是我要做的。不管您还能不能,愿不愿继续教导我——如同神明安雅一般,你们掌握的一些知识会破坏太多平衡,只能有限度地帮忙,不是吗?”赤子先生吃得很快,二十个已经下肚,剩下盘里不多几个,也开始和我一起慢慢剥着吃。
“我知道您是不喜我们学生之间自相残杀,但我真的可以保证,只是请堪萨斯配合几个简单的实验而已。为此还让您身陷险境,虽然我可以把这些都推脱到协助您找回智慧钥匙之上,但是如果您心中依然不忿,我马上道歉。”
我知道作为第一人的赤子先生这幅姿态已经可以说是极为妥帖,但是他身上代表阴谋我黑气还是越来越重——这个强大的老人啊,多智近妖的老人,从头到尾哪里有什么战争混战激战,都是在他的把握之中,寻找神明,激醒老师,分化一切敌对势力,消灭顽固的顶尖强者,让自己可以安心地探寻研究他无比在意的灵魂课题——不在意他的手段和做法,还是开始的那句话:他做得太好了,我想吐槽,没得地方可以下手。
这样的人,我怎么能承认师徒关系,有资格?有信心?还是嫌被恶心得不够?
我不说话,我就看看。吃着饭,带着孩子,我就看看。
既然没有所谓的大战,或者说已经没有所谓的大战,战后如此悠闲的时光,当然要好好珍惜。
是的吧,战后……是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