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下来后,我叹了口气,然后提高音量喊了两声“赤子先生”,赤子先生便来了,出现在了浴桶边,我在意的那束头发,他伸手可握。
“水温不合适吗?老师。”赤子先生关切地看着我问,“您出了很多汗。”
“啊,洗得很好,我只是被吓到了。”我老实回答,“赤子先生,安格难的情况我拿不住了,要您出手,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可以。”赤子先生回答得理所当然,“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嗯……”我想了下,继续问他,“我筹谋策划的东西,您看到听到多少了?”
赤子先生脸色依然愉悦,毫无变化,颌下短髭都没多动,紧接着回答:“就如同我刚知道安格难的心魔一样,知道得那么多。”
嗯,安格难隐瞒了多少心魔的事我们也无法猜测,而安格难与贵族勾连过,赤子先生想必是早知道的。那么,从赤子先生的这句话可以推测出,他猜得到我们的目的,也大概猜得出我们的手段,但不知道我们有本事在他眼皮下隐瞒多少手段。
这种勾心斗角,让我心颤,却不得不面对。
“好吧,那么我就卖个面子,直接问了。”我靠着水温才让自己身心没那么寒冷,唇齿不会使劲哆嗦,“先生您与安雅的合作内容是什么?”
“主要是交换她在神明世界里的权益,以及我在意的一些知识。”
“有关于我的内容吗?”
“有。”
“那么先生您与其他神明有联系吗?”
“没有。”
“堪萨斯还好吗?”
“一般。”
“您对我还有想法吗?”
“有。”
“那么先生您还有多少底牌来留下我?”
“我,就是底牌。”
……
我承认,面对赤子先生的压力比我想象的要大,我问不出太多东西来。
见我沉默,睿智如他,知道我词穷了。他说了一句,直击我的要害:“老师,您并不是问不出来,而是您本身就对出逃的事有疑虑,所以,您才会犹豫,才会不知所措,而且前言不搭后语。”
我终于憋不住,咳嗽了一声。
赤子先生没有在意我的失态,继续看着我说道:“在安格难说起他心魔的时候,您应该也想起来了,没错,在您,吴宁负先生初到我们世界,与我的老师兰波先生融合的时候,我就是那九天之上看着您的眼睛之一。”
我又咳嗽了一声,是啊,把这个重大的事情和线索忘了那么久,的确是我不对,原来,我一直以年轻人替代老人身份的惺惺作态和丑态,赤子先生都明白得很。
“我想,我在您刚才在大广场里真正融合兰波先生时没有出手,就已经足够显示我对您的宽容,也足够说明我的选择了。这是您犹豫着不想再逃离的原因之一。”
“再一个原因的话,我想,是因为神明们。”赤子先生又挠了挠他的咯吱窝,“那位大地之灵说的主题,是至高神的阴谋论,而要试证至高神的阴谋,他手下的神明们就都要驳倒,起码是大部分驳倒,可是您无法否认,大部分神明对世人都不错,尤其是对您,是真的不错。即便是您要逃离,也是要靠生命女神希亚的手段。”
没错,还有,我背后的阴阳鱼,可能是安雅在于赤子先生对战时交给我的;而我听到的两次具有特别意义的歌词,一首《半兽人》和一首《andy》,也多半是神明们转告我的——我,无法在根本上否认至高神和神明们,虽然我名义上是一个反至高神的团体的“头头”,但其实我本身不能在心底里真正反了他。
“您在说服我的路上迈了一大步,赤子先生。”我说道,身子突然停止了颤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赤子先生愉悦地笑了,摇摇头,指着桌上的那束头发说:“老师,我猜得出来,这束头发里面的能量能随您的意志攻击,可是您没有向我说明这一点的意思,还拿着这束头发来诱引我,这就说明您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不过,我依然不会武力阻止您的,我会让您明白,我是真心为了老师您好,这个世界,只有我身边才最安全啊,老师!”
“请老师更衣吧,学生告退了。”他鞠了一躬,也不管我反应,便传送消失了。
我依言起身,老老实实地走到落地镜前。顺便四下看了一眼,的确没有人了,我才顺便穿衣打扮,顺便在心里想:赤子先生果然厉害,不愧是我的心魔之一!
我的心魔即将开启时出现的那三个声音中,听起来很和蔼的,那个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