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块区域,水虽渐渐少了,却异常泥泞。
陈励满身是泥,蓑衣,斗笠也不知道弄到哪去了。
他像个野人似的走到许裴放身边,想看看他这边的进度。
马上就要掩埋尸体,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只见许裴放走到第一个大坑前,静默良久,忽地唱起了歌。
陈励仔细听去,是《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许裴放的声音激越又沉郁,他唱第一句时,守卫们全部齐声跟着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声声。一句句。悲壮又激扬,声声含泪,句句含血。
青青处处埋忠骨。他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背后就是生他们,养他们的风赤。即使死了,也很满足。
许裴放解下了斗笠。对着满地的尸首行了个军礼。
他身后的众守卫们,也全部摘下了斗笠。齐齐行礼。
冰凉的雨水落在他们头上、脸上,却浇不透他们滚烫火热的心。
“兄弟们,一路走好!”许裴放眼里涌出了热泪。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风雨。自己的心早就冷如铁。
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悲戚。
风赤的朔风虽然刮的脸生疼,可却一点点充盈了他干涸的内心。风赤的日光虽然晒的全身发麻。可却一点点的丰富了他苍白的神经。
可是,看着眼前这些尸体。他的心被狠狠揪着。
他或许记不清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也不太能分辨出谁是谁,可他们曾与自己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为这片土地洒下汗水与热血。
时间于无垠深处,早就让风赤成为了他许裴放第二个家,也让这群可爱的人成为他可以依靠的亲人。
他们如此年轻,生命仿佛还没开始,就已经划上了句号。
他们可能不知道战争的具体含义,却在他的号召下,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他眼里涌出了更多的泪,止也止不住。
第一具千兵尸体已经抛在了大坑内。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尸体抛了下去。
整个过程,谁都没说话。
许裴放抓起一把土,洒了下去。
“好好去西方极乐世界吧!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杀戮。你们要等我,黄泉路上,咱们依旧是兄弟!”
若有机会投胎转世,千万别再做兵卒。就是做一棵树,一块石头,也比做兵卒强。有北夜王这样的狼存在,就再无安宁。
许裴放又想起了那个在校场轻而易举就制服住了自己的人。
自你别后,千国没有了太平盛世,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北夜王围城的第一日,他与城中守卫、百姓,喝了断头酒,许下了同生共死的诺言。此刻躺在坑内的他们,真将命奉献给了风赤,他许裴放却好好的活着。
誓言犹在耳,他们却再也不会回来。
许裴放想到北夜王的嘴脸,双手紧紧握住了。他日战场要是再遇上,定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为风赤的英魂们报仇!
拿着铁锹的守卫抄起一锹土,泼了出去。
待把尸体全部掩埋干净,许裴放亲自刻了一个墓碑,插在了最前面。
风赤英魂冢。
短短的五个字,概括了一切。
陈励指着一边的盛军尸体道:“它们怎么解决?”
许裴放:“他们对北梁百姓犯下累累罪行。千国的土地,是不会给侵、略者安息的。去取火油来。我要一把火将他们烧得干净,然后把骨灰送给成帝。另,再找些桃符,艾草。”
陈之亮说的话,许裴放一直没忘。那些变化他没亲眼见到,不代表它们没有发生。人瞬间变成一具骷髅,然后烟消云散,他从来没碰过。(未完待续)
ps:最近更新很不准时,七尾在这里道歉,从明天开始,会按照原来的更新时间更新的,大家么么哒。最后谢谢左司的香囊和四个平安符,谢谢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