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看他的表情,知道有些门道。不由仔细思量了一会儿,试探道:“田地每亩四贯,林地每亩两贯。”
陈经纪笑了笑,“田地每亩五贯不变,林地每亩两贯。”
“田地每亩最多加价五百文,陈经纪您要是觉得合适,这地我们就买了。”周叔直视陈经纪的双眼,镇定道。
“周老弟,我以后可真不敢做你生意。”陈经纪摇头,笑得无奈。
周叔心道事情成了,脸上挂上笑,谦逊的拱了拱手,“承让了。您知道咱们庄稼人,一个铜板也挣得不容易。”
“老熟人了,何必客气。”陈经纪失笑,回了一礼,然后看向赵芸道:“田地每亩四贯又五百钱,林地每亩两贯,赵姑娘可还有疑虑?”
“没有。”赵芸摇头,她对地价的行情不是很了解,才会全权委托给周叔。现在人帮忙讲好了价,她自然不会再反悔。
价钱谈好了,后面便是手续的办理。
约定好时间,赵芸和周叔邀请上里正,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县城。在约定的地点,和卖地的刘老爷碰头。刘老爷已经写好了契约文书,其中载明出让土地的数量,坐落的地点,四至边界,价钱,以及出让条件等。
赵芸看过,又给周叔和里正过目,两人都表示没有差错,然后赵芸和刘老爷才一起在后面签字落款。周叔、里正做为四邻,也需要在契约上签字。陈经纪则是中人,也少不了要落下名款,最后还有刘老爷那边的四邻签字。
契约上最后的落款,除了买卖双方,中人、四邻就加起来,竟有七个之多。
等最后一位四邻落好了名款,白契才总算是弄好了。
不过,事情还未完。
陈经纪熟门熟路的带着买卖双方,去了府衙验契并纳税。府衙的公人在白契上粘帖由官方排版、统一印刷的契尾,铃盖了县衙的大印之后,白契变红契,才算是真正有了法律效应。契约上的那块地和山头,也才算是真正的属于了赵芸。
“刘老爷,陈经纪,还有各位长辈,今日为着我的事,有劳大家了。我在鸿泰居定下了宴席,还请大家能赏光。”交过税,办完正式的过户手续,赵芸终于拿到了红契。一行人从府衙出来。她朝众位长辈鞠了一躬,便笑着邀请道。
刘老爷是一位精瘦的老者,他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道:“赵姑娘盛情,我等便不推却了。”手续完善后,买卖双方宴请中人、四邻,本就是规矩。今日在场的众人,见赵芸年幼,或许不太明白这些事,都等着刘老爷请客呢。没想到赵芸却周到的赶在了前头,自然没有推拒之理。
而且,宴席定在鸿泰居,也是诚意十足了。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吃饱喝足,散场时,午时已经过了许久。
周叔依旧在坐在最前方驾着牛车,里正和赵芸坐在后面。
“芸丫头真是好魄力,后山的那块地,村里好些人都眼热,只是那山头实在多余,没曾想却被你全都买下了。”里正笑得像只老狐狸,看着赵芸的眼神带着评估和打量。
赵芸知道他是对自己起了好奇心,也不以为意,笑着道:“里正爷爷可别夸我了。我什么都不懂。今日若是没有您和周叔帮我把关,肯定不会如此顺利。”
“你大哥、二哥去府城的时候,特意托付过我照看你,这些都是小事。”里正不在意的摆摆手,停顿了下,有些迟疑道:“只是,听村里的乡邻说,前日你家来了两位陌生人?”
赵芸心里一哂,知道这里正是要摸她的底了,她便真真假假道:“哥哥们不在,我一个人在家左右无事,便种了些花草。想着卖了,也能贴补些家用。我运气好,种出来的花品相还不错,就被百花坊的周掌柜看上了。他老人家体恤我年纪小,来回运花不方便,索性便叫上小二哥,驾着马车自己来拉。”
能被百花坊的掌柜看上,那花显然不是凡品。想来,今日这买地的银子,也是她卖花得的吧?里正大人眼底精光一闪,心里有些了然。只是,这芸丫头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原来是这样,芸丫头你很不错。说起来,我们这些庄稼人虽然会侍弄庄稼,种花就不在行了。我记得你娘便是很会侍弄花草的,想来你也是继承了她的天赋了。你爹娘都是好人,实在人。想着你们家终于能再慢慢好起来,我这心里也欣慰得很。”里正抽了几口旱烟,吐出呛人的咽气,一边咳嗽,一边拖长了声音感慨道。
赵芸垂眼,唇角的笑容不变,“我也就是胡乱种种,实在弄不好了,就去找二叔公救急。想来这次能如此好运,也是爹娘在天有灵,保佑着我和哥哥们也说不定呢。”
一直没说话的周叔听到赵芸的话笑了。这小小年纪,就人精似的。话说得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判断。里正大人虽然人老成精,但他可不知道赵芸是这小人精!
因为林地和田地的价钱,都讲下来,便宜许多。今日赵芸拿出来的买地的银子,也不过两百多两。就算再加上中人的份子钱,县衙的纳税、打点,鸿泰居的一桌席面儿,也不过三百来两银子。
前天周掌柜拉走那么多花,卖出三百多两银子不过分,里正恐怕心里已经有数了。
除了他,谁也不会知道这小女孩儿卖一车花,便赚回了一千多两银子。除去买地的花销,手里还握着*百两。
周叔回头看了眼小女孩儿,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了。她很聪明,知道闷声发大财,也知道说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话来保护自己。
赵家三兄妹,真是没一个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