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太妃不再言语,矍铄的目光中却隐隐有赞许闪过。看来是哀家多想了,那孩子真的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幸好昨日是有惊无险,否则就要叫那个孩子受委屈了。”受委屈是小,可要真是伤了心,那就是再多的疼爱也无法弥补回来的。
想到那瘦瘦小小的女孩儿,以及她面对众人指责时的无助,太妃的心中便是一痛,不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只映出了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干净的仿佛是山涧的小溪,清澈明透。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孩儿总要受人排挤?偌大的侍郎府就真的容不下她吗?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要将她寻回来?
“秋月,”太妃招呼了一声,见秋月将脑袋贴了过来,便在对方的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
阳光普照着大地,霜痕怨的屋瓦上竟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是一种柔柔的光晕。
坐在床榻边上的谢小桃端着药碗,为霜姨娘喂着药,每舀一勺都要小心翼翼地吹上一阵,生怕会烫到对方。
看着那细心的模样,霜姨娘生出几分感慨,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受人这般悉心照料了,是四年,还是六年。大约从苏云轻懂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女儿为自己忙前忙后了,反倒是总爱往澜宁院跑。
都说女儿外向,她劝自己不要怨恨,因为讨好陈玉珍比照料自己更重要。私底下的时候,她也时常告诫苏云轻要多和主母亲近些,不想却是将女儿推了出去。
“你姐姐去了澜宁院?”霜姨娘若有所思地问。
谢小桃淡淡一笑,沉默不答。一旁的雪晴机灵,笑盈盈地解释,“三小姐早上来看过姨娘,但您还在睡着,便没有留太久。”
“哦。”霜姨娘应了一声,主动打起了圆场,“府上正是缺人的时候,她去那边照应一下也好。”声音不大,却饱含哀戚。说完,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谢小桃的脸上,凝视着那一张干净无瑕的小脸,语重心长道,“太妃回来,是个露脸的好时机,你也应该像其他小姐那样多去走动走动。”
“不,我就留下来陪娘。”谢小桃笑着摇了摇头,“太妃身份尊贵,又是府上的贵客,身边自然是有一群人照料。而娘身体染疾,女儿不想错过这一个孝顺您的机会。”
但你失去了一个讨好太妃的机会啊!霜姨娘在心里替谢小桃着急,但又觉得这才是谢小桃与众不同的地方,不该用世俗的东西污浊了她的美好。“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怪娘没有本事,没有在你遭人非议的时候,挡在你面前。”
“娘,不要这样说,昨天的事情都是误会。”谢小桃将药碗交给雪晴,“娘,您不要总说这样的话,会叫女儿觉得难受的。”
“那好,娘不说了。”霜姨娘答应,又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你把衣服拿过来,是做给我的那件。”
谢小桃讶然,“还没有做完……”
“没关系,娘就想看看。”霜姨娘没有言明自己的用意。
见对方执着,谢小桃只好妥协,吩咐雪晴去花槿阁亲自走了一遭。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雪晴便带着那只靛蓝色的包袱回来了。
霜姨娘的手轻轻从针脚上划了过去,感动不已,“这件衣服缝了多久?”
谢小桃没有回答,幽幽道:“娘,其实再过三五天的,这件衣服就可以缝好了。”
三五天?就是说她是熬夜为我缝的衣服?想到谢小桃不但要照顾自己,还要利用晚上时间来缝制衣服,霜姨娘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一把将对方揽进怀中,“傻孩子,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好总熬夜呢?”心里却在想这是不是上苍送给自己的孩子,来抚慰她失去冬儿受伤的心?
“其实也没有怎么熬夜……”谢小桃狡辩,但对方却不肯再叫她继续做下去了,好说歹说,才勉强说服了对方,却被要求只能在霜痕怨里做。这样也好,一边陪着霜姨娘,一边做衣服,不用再点灯熬油了。
雪晴为谢小桃拿来了针线,适才想起刚刚得知的事情,“奴婢在来的时候,看见二小姐拿着补品不知去看谁,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大小姐病倒了。”
“大姐姐病倒了?”谢小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暗自佩服起苏云绣,不但消息灵通,还第一时间就跑去谄媚,不愧是姐妹中的典范。
“听说是因为伤心所致。”雪晴的话适合而止。府上谁不知晓大小姐是爱猫之人,特别是那只白色的波斯猫,却是被太妃下令处死,不伤心难过才怪呢。
霜姨娘默默一叹,虽说那群猫儿伤了不少人,但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换谁也是受不了的,“心伤难愈,只希望大小姐能尽快从阴霾中走出来。”
是啊,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要不前去探望的苏云绣可就要遭殃了。谢小桃暗自附和着,唇角却勾起了一道讥讽的笑,几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