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桃立刻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师父,大姐姐的病严重吗?”
“放心好了,只是身子过度虚耗,调理一段时间便会慢慢痊愈的。”净空师太向前走着。
谢小桃默默地跟了过去。这是师徒俩多年来形成的默契,哪怕只字未提,她也是能明白师父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行至凉亭的时候,净空师太才停了下来,“许久不曾回来了,可还感觉习惯?”
“是有些不习惯。”谢小桃如实地说,“以前,总是因为要打扫房间才会去厢房的,不想这次回来竟是以客人的身份搬了进去。”由主人变成了客人,这样的落差难免叫她心底生出几分感慨。或许,从她被霜姨娘接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回来小住了。
“你也是半个修行之人,又何必对这凡尘的身份如此执着?”甚至可以说是耿耿于怀。净空师太笑着问,慈祥的笑容还如过去一般。
“可我毕竟还是这凡尘的浊人,终归做不到六根清净。”说着,谢小桃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涩难懂的光亮,“他们说我是侍郎府的四小姐,可我一直努力告诉自己,我还是那个在师父身边听佛念经的谢小桃。”
“你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但你可以决定用怎样的方式生活,”净空师太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开口劝慰道,“记住,你的命在你的手中,该怎样活着也是由你决定。”
谢小桃没有料想到净空师太会说这样的话。
“出家人四大皆空,讲究四大皆空,从不强求命运,”净空师太主动解释道,“但你不一样。”所以,她才用这种带着俗世味道的口吻来劝谢小桃的。
谢小桃心头一暖,是久违了的感动。
净空师太补充,“记住,不管怎样,你都还是你自己。”
我还能是我自己吗?谢小桃偷偷问着自己,一边问着,一边思考着答案,得到的却是否定。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那个曾经善良的女子已随着上一世的惨死烟消云散了。“师父,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可怕,你还会对我这样的话吗?”
说完以后,她才发觉原来自己是如此在乎眼前之人对自己的印象,可惜,对方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
苏府。
杨姨娘被送去庄子的第二日,突然发疯,跳下马车当场摔死了。
当下人把这件事告诉苏绍的时候,正巧苏婉怡也在场。
活该!摔死也好!要不是她惹事,大哥又怎么会被人平白冤枉了?苏婉怡恨恨地想着。
当日,刘稳婆虽然证实红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苏景坤的,但苏景坤的名声还是受到了影响,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消化干净。
“买口棺材,将她埋了吧。”声音冰冷,寻不到半点情谊。
苏婉怡看向了苏绍,却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忧伤。想想,她都替杨姨娘感到可悲,辛辛苦苦斗了半辈子,目的不就是想过得好一点吗?可惜死的时候,枕边人根本就没有一点伤心的意思。
正要开口时,苏绍的目光便向这边瞧了过来。
苏婉怡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胡乱说了两句话后,便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清风徐徐,沿着醉心湖吹拂而来,卷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同时也卷得湖畔两旁的杨柳开始晃动起枝桠来。
苏婉怡不错眼珠地看着,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什么叫做自作自受,用在杨姨娘的身上再好不过了。不过,杨姨娘这么死了,以后该找谁对付谢小桃呢?
现如今,府上只有一个不成气候的苏云绣,哪怕算上沫儿,也很难再如以前一般兴风作浪。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那个野丫头吗?苏婉怡心有不甘地想着,转过头时竟是与人撞了个满怀,“我说你长没长眼睛啊?走路不会看着点!”
红儿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苍白的小脸上完全没有血色,“五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从小产以后,她就没有调理过身子,加上又被罚去了做粗使丫鬟,活计繁重,肚子疼得越来越频繁了。方才,她就是因为肚子疼才会没留意到来人的。
“怎么会是你?”苏婉怡惊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