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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习习,清凉的风悄悄推开了窗,为已经睡下的人儿送去了阵阵凉意。
在清风的逗弄之下,谢小桃幽幽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还在睡着的秦楚衣,缓缓地走下了床。她走到窗户前,打算将缝隙掩好,免得身子骨差的秦楚衣又被寒气侵袭而生病。
哪曾想手才刚刚伸出去,一道人影便是直挺挺地立在了面前。漆黑的长袍与夜色相融合,又与黑夜有着明显的不同,看起来有些孤高,还有些孤独。
谁!谢小桃生出了几分警觉,可当看见挂在对方脸上的那一张银色面具的时候,悬着的心竟然是慢慢落回了原处。就算她忘记了对方的身形,不记得对方的感觉,但属于他特有的银色面具还是认得的。“你怎么来了?”这男人是鬼魅吗?怎么无论她跑到哪里都能轻而易举的被对方找到?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她这样想着,却是不知道面具背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同她们一起到达戚川的荣王爷储沂轩。
透过那张银色的面具,储沂轩静静地注视着谢小桃,见着对方没有因为惊慌而大喊大叫,藏在袖笼里蠢蠢欲动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他沉了沉,对谢小桃道:“小姐,深夜打扰多有贸然之处,只是……”
谢小桃隐隐感觉对方是有事相求,但究竟是什么事却是一点也猜不出来。
“不知小姐能否陪在下走一遭?”储沂轩开口道。
“去哪儿?”谢小桃疑惑地问。
“救人。”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很是符合这位冷面王爷的作风。
谢小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救人?”说完,适才想到当初这人亲自来找她求救人之法的那件事,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好像是他朋友浑身溃烂,只是……都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治疗好吗?还是另外有人要救?
就在谢小桃陷入沉思的时候,储沂轩开口解释道:“还是我那个朋友,原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恶化了。”何止是恶化那么简单,简直比当初最为严重的时候还要厉害。
谢小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所以,你想要我去救?”
“嗯……”储沂轩轻轻地应了一声,语气很轻,却很坚定,然后问道,“不知小姐可否为在下行个方便?”
说实话,谢小桃有点犹豫,毕竟现在天色已晚,可她又觉得对方不像是个轻薄之人,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选择这么晚来叨扰自己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里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恐怕会……”之前,她是按照净空师太留下的记录抄给对方的,但很明显那些方法对他朋友没有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那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儿又能治得好吗?
“小姐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呢?”这时,从树影里窜出了另外一个人影,从声音上听是个女人,毫无疑问这应该是荣王爷的贴身婢女阿夏了。
谢小桃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双人影,同样都是戴着面具,也同样都是为了救自己伙伴而来,不知怎的,她竟然是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嗯……我可以试一试,但如果治不好也希望二位不要失望……”
阿夏欣喜地笑了起来,“那就劳烦小姐陪奴婢走上一遭了。”
谢小桃没有行动,“怎么去?”她不会武功,也不认识路,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去。
声音落下,只见阿夏默默地蹲下了身子,“委屈小姐了。”说着,示意谢小桃爬上自己的后背,由她背着走。
谢小桃翻出了窗户,顿了片刻,还是选择趴在了阿夏的后背上,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扑面而来,由鼻腔慢慢进入了心脾,换来的是一阵安宁。这样的气味给谢小桃带来了莫名的安全感,引诱着她缓缓阖上了眼帘。
漆黑的夜色中,只听见“嗖”的一声,闭着眼睛的谢小桃便感觉到身子向上升了起来,然后用很快的速度向着不知名的地方疾驰而行。她们行得很快,快到再想要睁开眼睛谢小桃根本无法如愿,只能凭借耳朵感受着微寒的风息在耳畔呼啸而过。
不知行了多久,大约是半柱香的时间,抑或是一盏茶的时间,阿夏便带着谢小桃稳稳地停了下来。
阿夏柔声道:“小姐,我们到了。”
经此提醒,谢小桃才敢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已然置身于一片陌生的环境之中了。借着冷冷的月光,她只看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是座宅子,而且还是那种富人所居住的宅院,一点也不逊色于侍郎府。
“小姐,我朋友就在里面。”储沂轩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之前又沉了许多,就好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想到躺在里面的男人,他的确是无法叫自己平静。
阿夏看了看谢小桃,对着她微微颔首道:“小姐,请跟奴婢来。”然后,主动为其带路。
趁着这个机会,谢小桃细细地打量着阿夏,尽管是一个背影,却仍是发现了对方与别人的不同之处——较之与寻常女子来说,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身形要比她们都高大许多,瘦而不弱,难怪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阿夏走到了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适才推开了紧闭的门。
见门开了,谢小桃也缓步走了进去。小脚才刚刚迈过门槛,一股怪异的味道便是扑了上来,与阿夏身上的香气不同,这种味道恶心到叫人闻之欲呕。
从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储沂轩的目光便是一直停留在谢小桃的身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以为在闻见那股呛人的味道后,谢小桃会选择退回来,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女孩不但没有回避,反而竟是迈着小步子大大方方的继续朝里面走去,从容不迫的举动根本寻不见一丝慌乱或者其他。
其实,谢小桃也不是真的不介意,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表现出来,毕竟里面的人是他们的朋友。
看着谢小桃的反应,阿夏有些目瞪口呆,不由得又多看了对方两眼。“小姐,这边请……”她继续向前带路,一直把谢小桃领到了床榻前,才停下了脚步。
透过层层的轻纱帐幔,谢小桃隐约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却是无法看清对方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断撩开了纱幔,又是一股恶臭冲了过来,撞得她的太阳穴突突地痛了起来。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缓过了神,打量着躺在床上的人,可惜对方也是同样用银面具遮脸。
“小姐……”阿夏欲言又止,想要掏出帕子,递给对方。
谢小桃摇头拒绝,向着床榻走了两步,伸出小手抓住了盖在对方身上的被子,然后稳了稳心神,以最快的速度掀开。
“哗——”
是被子掀开的声音,在针落可闻的屋子里听得格外真切。
这一举动已然震撼到了储沂轩,没有人知道藏在银色面具下的那张完美的俊颜,因为谢小桃的出奇反应而浮出了一抹异样神色。这一刻,储沂轩已经不能勇敢来形容谢小桃了,因为谢小桃所表现出来的并不是勇敢那么简单。
若不是亲眼所见,储沂轩是绝对不会相信,在面对浑身散发出恶臭的琅少时,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居然连一点畏惧之意都没有,甚至是未曾见到有太过明显的迟疑。
少了被子的遮掩,谢小桃终于能好好的帮对方检查了,她道:“把灯点上。”
阿夏下意识地看向了储沂轩,见着对方点头,适才取来火烛,点亮了床头的那两盏落地烛灯。
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一具已经腐烂到面目全非的身体也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只是躺在床上的琅少早已因为病痛陷入了昏迷,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上下打量着。
面对着一具如此丑陋的身体,谢小桃白皙的小脸上并没有出现嫌弃的神情,有的只是严肃与认真。她启开樱桃小口,问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长时间了?”虽然之前她听储沂轩说过,面前之人的症状是最近才复发的,但出于对伤者的负责,她又是谨慎地问了一遍。
“以前,按照小姐给的方法煎了药,基本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知怎的,从昨天开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回答的是阿夏,因为三人当中,除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琅少外,就属她最为清楚了。
谢小桃凝眸,看着阿夏,“用的哪种方法?煎的是什么药?而他又好到了哪种差不多的地步?”一连三个问题,比之前还要严肃,生怕自己因为一时大意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阿夏沉了沉,如实回答,道:“用的是小姐写下的有关于治疗水银灯草毒性的法子。在服食以后,他身上的溃烂的部分慢慢愈合了,只是精神一直不太好。”
精神不太好,那就是说他们选错了解毒的方法。谢小桃又问:“其他法子呢?可是已经用过了?”
阿夏默默地垂下了头,看起来非常自责,“之前没用,但在他昨天病发的时候全用了。”当时,她是属于疾病乱投医,却怎料那些法子不但不管用,反而是叫琅少的病情越来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