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哥出的钱。我听见了。”十阿哥无奈地笑了笑,“那晚,四哥从垃圾桶里把你扔掉的招生简章找出来,和茱莉亚说,九哥你想去学计算机。四哥还和茱莉亚说,钱,他来出,就拿他在淘宝做客服赚的薪水。但他让茱莉亚别在你面前提,他说,如果让你知道是他的主意,你就不肯了。所以就只和你说,是茱莉亚自己看见的招生简章。茱莉亚当时说何必分这么清楚,她又不是没有钱,四哥就说,你的钱是你的,我们兄弟的事,我们自己来解决。他们在厨房里商量这些的时候,我碰巧听见了。”
九阿哥一时无言。
十阿哥见他这样,也后悔自己多了话,就说:“我也不是打算变成四爷党,九哥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九哥你都是一心的。”
九阿哥微微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十阿哥的脑瓜:“傻子,如今哪还有什么四爷党八爷党?大家都一样了。”
十阿哥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后来,茱莉亚来医院看九阿哥,他就问起胤禛卖掉的那块百达翡丽。
茱莉亚没想到十阿哥的嘴这么快,马上就传到九阿哥的耳朵里了,她尴尬了片刻,才说:“我也劝过他的,叫他别卖掉那块手表,韦明玥的姑母那儿还有些钱……”
九阿哥就听明白了,家里能拿出来的钱,已经都交给医院了,如果再不够,茱莉亚就只能卖房子了。
他低头沉思片刻,才道:“茱莉亚,那块手表,还能赎回来么?”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茱莉亚迟疑道,“你四哥都没和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卖掉的那块手表。”
九阿哥说:“茱莉亚,你帮我个忙,务必打听到那块表的下落,过两天,我给你钱,一定把那块百达翡丽给赎回来。”
茱莉亚一愣:“你哪儿来的钱?”
“我的积蓄还有一些。”九阿哥说,“不够的部分,我可以找红龙先打个借条。”
茱莉亚苦笑道:“你们兄弟俩这是干嘛呢?手表已经卖掉了,何必再赎回来?九爷的积蓄就先留着,这往后,还有得是花钱的地方呢。”
九阿哥却一脸焦躁,飞快打断她的话:“那块手表是安德烈的遗物!怎么能就这么卖掉?不管怎么说,你先去打听,万一能赎回来,就赶紧把它赎回来!”
茱莉亚看他这样,心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幽幽叹了口气:“九爷,你这是何必?我知道你不肯承你四哥的恩,不愿背负他的人情。但是眼下这种时候,再去计较这些个,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九阿哥听出,茱莉亚那话里的意思是责怪他,他也没去辩解,只说,自己这次出事,家里人仰马翻的,车子房子都卖了,总不能都让人家给他掏钱,他自己倒把荷包捂得严严实实的。
茱莉亚沉默良久,却忽然说:“你四哥掏钱,也就是眼下了。实话不瞒九爷,再过几年,我和他都打算出国去的。”
九阿哥一惊!
“你们打算移民?!”
茱莉亚笑了笑:“也不一定。但是过两年我可能会去国外念书,韦明玥的父母说过好几遍了。你四哥也同意陪我一块儿过去,这么看来,你们不可能再回大清,他也当不上什么雍正了。往后再隔着大洋大洲的,他还能对你做什么呢?”
尽管明知茱莉亚这话,本意是劝自己放下历史上的心结,不要再怨恨胤禛,但九阿哥听在心里,却是一阵阵失落……
也就是说,再过几年,他们几个甚至连面都见不着了。
但表面上,九阿哥没有显露出来,他只点点头:“我明白的。”
茱莉亚走后,九阿哥独自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葳蕤的绿榕树,心潮起伏。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四阿哥他们会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胤禛移居国外,胤祥多半也会跟了去,十三阿哥不可能和四阿哥分开。
到那时,这儿就只剩下自己和十阿哥。
而十阿哥也渐渐有了新的生活圈,他的时间都被画画和摔跤给填满了,往后,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在自己身边。
这样一来,无论是自己痛恨的,还是自己保护的,都将一步步远离,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九阿哥把疼痛的身子艰难地往下缩了缩,躺回到病床上,呆呆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所以,自己干嘛要这么痛恨胤禛和胤祥,干嘛要坚定不移地将他俩视为潜在的敌人呢?
或许只是为了避开这难熬的孤独感吧!
想到此,九阿哥忽觉内心崩溃,好像暴露出一个大洞!
他从未感觉如此的软弱无力,他真想把八阿哥找到,把这一切都塞给八阿哥,让他给自己做主。
原来比仇人更难做的,是连仇人都做不成,是彻底的“相忘于江湖”。
我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挣扎着,忽然想。
后来,胤禛过来医院看九阿哥,他觉得九阿哥精神头不是太好,神情恹恹的。就问他,是不是身上还是很疼痛。
九阿哥摇摇头:“不是。四哥,我没事了。”
胤禛端详了他一会儿,才说:“兄弟,别怪我啰嗦,往后还是把烟酒都戒了吧。”
九阿哥哑声道:“四哥放心,我会的。”
不多久之后,九阿哥就把烟和酒都给戒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