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转角,登上去了她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小门关,下放着珠帘,透过门关可以看到与楼下一样的月光,连着楼梯的这片空间难怪看不到光亮,原是与内屋隔了开来。
看到了光她心里稍微舒服了点,珠帘一碰就响起空灵出世的叮叮叮叮,想必这些宝贝必不是寻常人家能认识的。
就好似穿越了一场无配角的梦境,在梦里回到前世,又从珠帘后的景致里看到今生与未来。衷瑢借着月亮,看清楚里屋窗前架设的一架典雅古琴,一旁立着与人等高的三彩花色铜镜,铜镜边架着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白狐毛皮制成的披风。这是位高贵的妇人,她感叹起来,不是极受宠爱的妃嫔就是不曾出世的公主。
再往里看,已经看不大真切,衷瑢走近古琴,发现她刚才不曾观察到的地方散落着几页曲谱,月光打在上面,黑得发亮的笔墨一定也是用最最上等的极品砚台磨出的,不然这里灰都积了几层,可却一点都掩盖不住墨色的醇厚饱满,一如旧时主人刚落笔。笔迹清晰,虽说不算绝佳,与所用文房四宝的规格也实在够不上对等,但至少笔锋在字里行间穿梭,有股毅然决然的气势锋芒毕露。
不入流的歌楼出身的月娘是听惯了市井的曲调看惯了粗俗的琴谱,所以当她仔细品味之后,竟有种撞入仙境的奇异感。正好眼前有乐器可以试奏,她掸掸灰,轻抚过琴弦,用心弹拨,用指尖流连。
其实她也有考虑过这么晚弹琴会不会扰到楼下,但估摸一下,两个楼层都这么空旷,一般不会让人听到。
世事真心难说,她哪里听得到,这么一弹,琴声竟意外地传播到了整座山庄,惊起归巢入眠的鸦雀山鸟一群群扑翅乱飞。
她自沉醉在神乐里,直至两个侍女狂奔上来什么都没说就拖着她,受惊吓似的往楼下逃去。
不明白她俩怎么找上来了,又是何故会这般反常,衷瑢虽随着她们在跑,口中不忘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两个人哭笑不得,轮番回答她的问题:“娘子你真会找地方!这片以前是冼乐公主住的,楼上那架琴也是她的,你知道这个公主后来为什么死了吗?因为谋反!篡位!”
另一个接上:“先帝本只打算把她囚禁在这鬼地方,但是也不知怎么搞的,只要一在楼上那个房间里弹琴声音就会传到山庄每个角落,我们在房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现在的陛下就请了个道士算一卦,说这个冼乐公主是妖精变的!然后公主就被赐死了。”
衷瑢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疑惑,两人又叮嘱道:“现在陛下当政,娘子要万分小心,冼乐公主跟陛下是死对头,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娘子弹了公主的琴,还有她写的歌,也是会被当成反贼拉去株连九族的!”
侍女带着衷瑢从她来的路上往回跑,附近传来一阵男人的呼喊吆喝,还有木棍刀剑相碰撞的声音,带头的她俩知道是洛忠少爷派来抓人的,怕被撞见,直接就近躲进了嘉言的房间。房子太大带来的烦恼也是很大的,明明自己卧室就在隔壁,但是那道门却要再往外行过十数步路后拐弯才能看到。
不过还好,究竟是没被那两个仆妇看出马脚。
三人清水下肚歇息一会后坐着好好地喝起了茶,稍稍安心间原以为太平无事了,哪知关着的门一下被人踢开,衷瑢本就有点微颤的手更加一抖,茶杯落在了案上,滚水茶叶铺开一片。她顾不及,扭过身去看动静的方向,见是洛忠朝她们走近,脸上还有余怒未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