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慕亦已经唱了白脸,何音为解侍卫惹起的尴尬,自然唱起了红脸。他佯装看不下去,怪道:“够了,我教你多少次要学会收敛脾气,你这悍妇气质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慕亦眼神瞄向他,怪幽怨的,委屈道:“我这不是看他什么事都要拿来大惊小怪的,云家娘子想不开就想不开,我们这边正喝酒喝得欢。。”结果又是被何音训了:“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人家娘子想不开就想不开?你这浑话在家里胡乱讲也就算了,在外还这么没见识!我就不该带你出来!”
洛忠明了自己其实才是他们唱对手戏的中心,再不出面调解也不好,赶紧劝道:“两位息怒,这事还怪家里不懂事的女人,德爷其实说的也对,这女人最兴一哭二闹三上吊,偶尔撞个墙不算什么稀奇事,只要没出人命就好。何司乐慧眼识珠,身边能有如此明理的知己作伴,洛忠实在艳羡不已。”敬了两杯,安排好他俩今晚借宿的房间,起身欲行道:“因为山庄年久失修,故只有这幢楼可以住人,让两位与我家那群无知妇孺共聚一楼实在过意不去。来日回城,待洛忠告假结束必定好好地宴请一次。”说罢立在桌前又自罚两杯,饮尽补充道:“蒙何司乐与德爷关照,洛忠失陪一会去看看那撞墙的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娘子,家事难言,且侯我安抚好再回来罚酒十樽。”
待主人家走得没踪没影了,慕亦总算卸了那副娇柔的委屈样,起身倚在栏杆上远眺日暮时分的漫天霞光和千鸟归巢,想想这周围已然坟场样,不禁笑道:“老爷你说,是不是死人越多的地方,各种鸟儿就越多?”
何音扭头望她的背影,有谁能把这个娬媚姌嫋的芊芊女子与她腰后的血腥短剑联系在一起?笑言:“所以你被叫做嗜血铁雀咯?”
慕亦背过手摸摸短剑,回身也看向他问道:“慕亦今生作孽太多,老爷还是执意要我进门,不怕折寿?”
“我何音活着爬到现在这个地位,更怕煞气太重连累你。”他仍盘腿坐着,却向她的方向伸出手,往天上平摊掌心。
但是慕亦犹豫几许仍旧不肯接受,她摇摇地来到他身边,紧挨着坐下去,这才按下他的手,笑道:“你等我?”
何音也跟着笑了,接过她亲手斟满的美酒,一饮而尽前呢喃道:“你说什么都行。”
入夜之后,山庄里的氛围变得凄凉惨淡。他俩住的是东边顶楼的一间大卧室,去年才翻新过,用于留客再合适不过。
客房里意外地摆着琴,慕亦随手撩拨几下,只响起一阵杂音。原来她好杀戮之事,女儿家的手艺技艺一概无心学习。
“老爷多日未练手了,要不趁现在弹给我听听?”她刚洗漱好,外衣的绑带只解了一半心思就转到这玩意上面去了。
何音本已躺下快睡过去了,这几天没回家,就住在宫里教教皇子皇女还有各色新人学习器乐,哪知刚结束一期的教程本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今天早上鸡还没打鸣就被大公主催着喊去,让他陪慕亦一起来这里看看自己的眼线连夜传报的怪事,顺便想办法招安云洛忠。
慕亦不明白了,云家是新帝的一派势力,这么明目张胆去,人家肯定不同意,事情也必然要传到新帝那里。大公主与冼乐一样,都对皇位虎视眈眈,原本先帝软弱,以为手段一紧便可以逼他退位自己上位,哪知反而促成了四年前新帝登基,于是两人这几年关系愈是紧张。十三年前新帝还只是个亲王时,与大公主一样,都将冼乐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缘因冼乐公主野心勃勃,一度将两人置于危难境地。一向貌合神离的大公主与新帝统一了目标,想办法引了冼乐入局逼她政变,从而除去隐患。
不过现在大公主说了,云洛忠以后势必会自成一派,打压云长天还得靠他才行。新帝若是没了云家这根顶梁柱,凭她在朝中的势力,呼风唤雨那是迟早的事情。
慕亦似懂非懂,她对时局啊阴谋啊不感兴趣,只知道大公主与何音说什么就做什么。
看到何音疲倦地累倒在榻上,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出去那么久,回过神时他已经睡得呼呼响。
哎,算了。她可惜地叹呼一声,换了身睡衣也抓紧时间睡下,明个儿还得赶早起来回宫里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