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婆忘了姐,陈洁很不爽,忍不住地指了指前面那栋楼,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小建,你回来了我住哪儿啊?”
田文建乐了,顿时哈哈大笑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有总呆在娘家的道理啊?堂堂的常委副市长夫人,难不成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老公,你怎么这样啊?”
小娜急了,连忙说道:“江天大厦的房子还空着,陈姐,待会我就把钥匙给你,想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住。”
“还是小娜有良心,吃完饭我就搬过去了。”
田文建放下碗筷,紧盯着她的双眼,一脸严肃地说道:“姐,师傅他老人家过两天就回来,这婚事可不能再拖了。”
陈洁微微的点了下头,想了好一会后,才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就请朋友吃吃饭,长辈儿们就别掺和了,两家人跟师傅私底下聚聚就行。”
田文建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两边的长辈都通知了,过两天他们就过来。朋友们的请柬还没洒,办婚宴的酒店也没定,正准备跟你商量这事呢。”
陈洁沉思了片刻,凝视着二人,一脸苦笑着说道:“老陈忙倒不忙,可他跟你不一样,做什么事都得考虑一个影响。要不请两家长辈过来,跟你们一块私下里聚聚,酒店的婚宴就算了。”
常委副市长虽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但在辖区内大摆婚宴,的确会招来不少非议。田文建想了想之后,点头说道:“也是啊!那就这么着吧。”
“朋友多吗?都准备请哪些人?”
婚礼对陈洁来说并不陌生,经历过那次惨剧后甚至还有些排斥。自己的婚礼办不办无所谓,但对田文建二人的婚礼却格外上心。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田文建与小娜对视了一眼,呵呵笑道:“就华新社、省报社和江城晚报那些酒肉朋友,你应该都认识。对了……还有省军区的几个兄弟和小娜的同学,最多十桌,算不上铺张浪费。”
“那家里呢?”
“社里几位老前辈,江校长等校领导,摄协的老前辈,反正就是师傅的那帮老朋友。”
田文建只有同事和同行而没有同学,小娜只有同学而没有同事,师兄们又远在世界各地,细算下来还真没几个人。
陈洁沉微微的点了下头,嫣然一笑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着也得搞得热热闹闹。时间虽然紧了点,但该有的都得有,明天你就去找酒店,我带小娜去看婚纱。你们是新人,得住新房子,最好搬到江天大厦去。前面那套老房子,就借给我们这对旧人吧。”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小娜连忙挽起她的胳膊,撅着小嘴嘀咕了起来。
“本来就是二婚嘛,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陈洁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双手,摇头苦笑道。
田文建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岔开话题,指着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脸坏笑着说道:“赶快吃,吃完了立即打扫战场。如果让三哥三嫂知道我们几个在他家吃独食,非得换把锁让我们以后再也进不了门儿。”
“你以为是你啊?三哥三嫂才不会这么小气呢。”小娜乐了,吃吃笑了起来。
刚吃完晚饭,陈拥军便匆匆赶了过来。市领导就是忙,白天要忙工作,晚上要忙着应酬,喝得面红耳赤,一身的酒气。陈洁连忙翻出茶叶,给他泡上杯浓茶,然后拉着小娜进房间一边看电视,一边研究婚礼,把客厅让给俩男人谈事儿。
“……拆船这条路算是走对了,只要保证有船可拆,那一年五六千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对从政的人而言,这可是一个大政绩。你就这么放弃,想想真有点儿可惜啊。”
陈拥军的话和黎志强如出一辙,田文建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事实上他自己也很迷茫,只知道自己在坚持,却又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同时又认为是在逃避,却同样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见田文建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抽闷烟,陈拥军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以前的事我并不是一无所知,事实上在这个位置上想不知道都难。表面上看来是自毁前程,但反过来看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想想,如果以前没那么折腾,这个正处级能轮得着你吗?”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田文建磕了磕烟灰,摇头苦笑道:“姐夫,说心里话,我那时候真没想这么多。”
“这就是机缘巧合。”
陈拥军微微的点了下头,紧盯着他的双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你相信命运的话,那就是你命中有官运。要不折腾那么多事,得罪那么多人,还能当上这个开发区工委副***?”
“好运只是暂时的,我可不相信运气都会一直这么好。”
“我的官太小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又没多少基层工作经验,甚至都给不出你什么建议。”
陈拥军喝了口浓茶,接着说道:“但我还是认为,你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能再坚持一下,总会有转机的。”
田文建一愣,忍不住地问道:“什么意思?”
陈拥军笑了笑,侃侃而谈道:“央企有财政部下属的国有资产管理局管。其他企业按照行业和投资单位分,也有着各自的主管部门。而蓝天集团呢?却像一个三界外的猴子,只有投资方而没有主管部门。
照现在的趋势发展,蓝天集团两年内产值过二十亿,并不是没有可能的。这么大一颗桃子,怎么也轮不着国防科工委来摘,我看用不了不久,省里肯定会有所动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田文建这才意识到既然是桃子,必然会有人来摘。只不过一个吃相好点,一个吃相难看点罢了。
想到这些,田文建连忙问道:“姐夫,你是说蓝天集团有可能会成为省属企业?”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
陈拥军重重的点了下头,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一点,赵维明和常永泰肯定能想到,或许他们正朝这个方向发展。当然,他们也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要不他们也不会高薪聘请胡司长过去担任ceo,更不会急着把蓝天集团包装上市了。”
田文建越听越糊涂了,一脸疑惑的神情,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姐夫,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看来你这个集团董事还真是有名无实啊!”
陈拥军拍了拍他胳膊,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建,千万不要被表相蒙蔽了双眼,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尽管蓝天集团是在你的穿针引线下组建的,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给胡司长等高管们那么高的薪水?为什么给了之后还要大肆宣传?为什么董事会名单讳莫如深?这里面都是门道啊。”
能给胡eo等高管们几十万的年薪,就意味着董事长和副董事长们的年薪只会多而不会少。再想到前段时间曾有人说过,许多集团公司领导为了公司的发展,将薪水全部入了股份,田文建蓦地反应了过来。
看着他那副大惊失色的样子,陈拥军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他们而言,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儿了。一分钱不用花,就可以合理合法的获取几十万原始股,公司一上市,一群百万富翁就诞生了。”
从政治上来看,如果省里想摘这颗桃子,那必然会给赵老板等人一个交代。尤其是赵维明和常永泰,给他们一个副省级待遇并不是没有可能的;经济利益他们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就算不当那个官,也能拿着股民的钱快快活活的过下半辈子。
令田文建倍感震惊的是,享用这块蛋糕的不仅仅是赵维明和常永泰二人,而是自己曾尊敬过的所有315厂领导,甚至还有一些地方政府领导。
尽管心里已经相信了,但田文建还是毫无底气地说道:“胡eo虽然讨厌了点,可我看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胡司长当然看不上那点钱,但他更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与其暗地里贪,还不如明着给。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才能在那块试验田上干出一番事业。”
说到这里,陈拥军突然脸色一正,异常严肃地说道:“蓝天集团上市之时,就是集团公司领导升官发财之日。小建,作为集团董事,这样的好事自然少不了你一份。在这个问题上你可不能再犯傻呀!不管给你什么都得照单全收,哪怕收下来再捐出去,都绝不能节外生枝。”
听起来虽然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但经过高人们的运作却又合理合法,田文建暗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笑着说道:“该想到的人家早就想到了,就算我节外生枝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