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初秋,落雪山脉里的夜却异常的冷。
太阳一落山,空气就变得沁凉沁凉的,而天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这里已经不是黄金之地,自然也没有黄金神威光的庇护。
一入夜,光明就快速撤退,黑暗则跑步进场。
‘噗~’
一个潮湿的山洞里,洛凡勒坐在篝火旁,用力朝地面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开始大声怒骂!
“这什么烂鱼,鱼刺怎么这么多?!”
没人回应。
篝火旁的手下都在默默吃着手中的食物,大家吃的都是鱼肉,是山沟的烂泥潭里抓来的,叫泥鱼。
没有香料,只少少洒了一点盐巴,不能多撒,因为盐不多了。
泥鱼肉带着一股浓浓的土腥味,肉中多有鱼刺,吃一口肉至少半嘴是刺,稍不注意,就会刺破口腔。
但不吃又不行,因为之前抢进山林的食物剩余不多了。
本来很多的,但这些天不断有人出逃。
逃就逃吧,还不断带东西走,于是,物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匮乏了。
勉强填饱了肚子,洛凡勒深吸口气,说道:“都说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初裹挟进山的人有七八千,短短几天就跑走了一大半,剩下一半也各个人心浮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跑了。
再拿不出有效对策,兄弟会就彻底完了。
当然,洛凡勒不在意兄弟会本身的前途,他在意的是他自己。
兄弟会是他手中的武器,若兄弟会没了,他在大人物眼里也就没了利用的价值,于是他也就完了。
但没人回应他。
大家都在默默吃着泥鱼肉,似乎这肉无比美味。
洛凡勒怒火上涌,大声咆哮。
“都聋了吗?!”
这一下,不仅篝火边的心腹手下们停下了动作,整個山洞里的人也都纷纷转头过来。
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洛凡勒,眼神中透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淡漠。
洛凡勒被看得心神战栗,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这兄弟会干不下去了!”
论个人武力,他自然是最强的,正面对战,曾是军团精兵的他能将篝火边这群半吊子中阶武士全宰了。
但他是凡人,要吃喝拉撒,要睡觉要玩女人,不可能全天保证警戒,万一哪个黑心的趁他睡觉时捅他一刀,他还活不活啦。
于是,他放缓语气:“算了,就这样吧。时间也晚了,先睡吧。”
他起身朝山洞最内侧的密室走去,那是他一个人的卧室。
他需要好好静一静,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来到密室后,他盘膝坐在一张厚熊皮垫上,而这垫子曾经属于新月镇原镇长萨姆勒。
“兄弟会是不成了,得找个机会跑路。”
他清晰感觉到,再待下去,怕是真要死在这鬼地方了,而且杀他的人绝对就在这山洞里。
他是个果决的人。
感觉不行了,立即就开始收拾东西。
钱自然是要带的,当初足足抢来2000多克朗的现钱,而山中也没地方花钱,于是这些钱就全放在他的卧室里。
这时就全拿出来,用一张花狐狸皮裹好背在身上,想了想,将包裹解开,从中掏了数百克朗出来,放在身上衣兜里。
做完后,又仔细在自己身上穿上防具。
镶铁皮护腕、护腰、护脖、护腿,绑腿,以及厚皮帽子,再拿上一面铁盾和一把砍刀。
最后,披上披风,遮住背上的包裹
然后,洛凡勒就重新走出了密室。
走出密室后,立即就感到许多双眼睛注视在他身上,有疑惑、有惊讶、有沉思。
一个手下问:“大哥,天已经黑了,你这是准备干嘛?”
洛凡勒脚步不停,快步走向山洞口,嘴里应付道:“没干嘛,就呆在洞里气闷,出去走走。”
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穿越人大半人群,距离山洞口只剩下50米不到。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一声:“大哥,你是要跑路吗?”
这一声后,山洞内人群‘哗啦’就站起来,前方人群挤上来,堵住了洛凡勒的去路。
洛凡勒的亲信副手山德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
“大哥,你一个人跑路就算了,还带走所有的钱,这不地道吧?”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同时,其他心腹手下也都呼啦一下站起身,有十几人,基本都是中阶战士,以前也都是佣兵,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
他们手搭在腰间武器上,缓缓朝洛凡勒围了上来。
山德就道:“大哥~你要走可以,但走之前,先把钱分一分。”
“是啊是啊,大家伙跟着你干了这么一场大事,总不能最后连一克朗的钱都捞不到吧?”
洛凡勒心中冷笑。
他可不打算分钱。
2000多克朗的钱,给他一个人用,后半辈子能过得非常潇洒,但山洞内这三四百人一分,每个人就只能得几克朗。
他拼死拼活为大人物买命,连一百克朗都没捞到,这不开玩笑嘛。
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他不会分一分钱。
转头瞥了眼身后不断围过来的手下,他呵呵一笑:“我只是去外面转转,你们紧张个什么劲啊~”
山德嘿嘿笑:“大哥,大家都不傻,到这份上了,兄弟会没搞头了。”
“就把钱分一分吧,我们敬你是大哥,你分最大头,拿500克朗,但也给大伙留点汤水,成不?”
洛凡勒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摘下盾牌,冷声一笑:“我要是说不成,你们是不是打算强抢?”
他高阶的身手,又准备充分,一心逃离山洞,这些人可拦不住他。
山德嘿嘿笑:“实话告诉你吧,大哥,兄弟们都收到了新月镇的悬赏。”
“悬赏说,不论是谁,只要提着你的脑袋去新月镇,就能免死。”
洛凡勒一怔:“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悬赏?”
另一个叫艾迪尔的心腹手下冷冷一笑。
“大哥,悬赏要的是你的脑袋。你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你怎么可能会为了大伙牺牲自己呢?”
洛凡勒心中一下变得冰凉,他转头四顾,就见周围这些跟着自己的手下各个都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这目光并不陌生。
他们曾用这种目光看待过新月镇反抗的士兵,而现在,这种如野狼盯住猎物的冷漠目光,竟然对准了他。
山德的手捏住腰间刀柄,缓慢走上来。
“大哥~你是个勇士,带着大伙干了件大事,情分还是有的,分分钱,让大家好好散伙吧。”
洛凡勒坚定摇头:“咱们都是野狼,野狼之间没有情分。想拿钱,那就得做一场。”
他拔出了武器,心念一震,鼓荡力量就要开打。
可这一鼓荡,肚腹间竟传出一股猛烈的剧痛,就好像有人拿钝刀割肠胃一般,痛的他闷哼一声,额头迅速爬满冷汗。
他心中一下冰冷:“山德,你竟然给我下毒?!”
山德摇了摇头。
“大哥这么谨慎,我哪有这个本事给大哥下毒啊。下毒的是法师。至于怎么下得毒,我也不大清楚。”
洛凡勒顿时想起了那个花白头发的蒙面法师,心中彻底绝望,忍不住朝天大吼。
“卑鄙无耻的法师,你给我滚出来~我要砍了你!”
“大哥,别喊了,没用的。法师早已经走了。”
山德双手握住刀柄,走到洛凡勒身边,将刀刃对准了洛凡勒的脖子。
“大哥,别动啊~我尽量一刀砍断,不会然你受苦的。”
生死关头,洛凡勒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意志,不顾腹部的剧痛,强行运转力量,一刀突兀戳出,一下刺穿山德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