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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剑来

傅渊渟一手执鞭,一手掸了掸衣角火星,炸毁飞仙楼这样大的火势也只烧毁了他一片衣摆罢了。

“来人不少,可惜没一个中用的。”他嘴角带着一抹不屑的冷笑,竟是不可一世的狂傲,“都说后浪推前浪,可我看这中原武林一代不如一代,连那江河湖海里的小鱼小虾也不如了。”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有一个算一个,脸色皆难看至极。

身处十面埋伏中,傅渊渟的目光却越过了他们所有人,看着那冷寂黑沉的远方,笑容慢慢收敛了。

“我的耐心告罄了。”他厌倦地看着这些人,目光最终落在越众而出的方怀远身上,“方盟主,尽你平生所能,让我高兴一些吧。”

谁都知道这魔头的意思,他若不高兴了,就要所有人不得好死。

可堂堂武林盟主,岂是给他作弄逗乐的丑角?

“傅渊渟,你太狂妄了。”

方怀远面沉如水,五指搭在剑柄上,目光冷厉如电,道:“十二年前在娲皇峰未能杀了你,是方某平生大憾,今日合该做个了断!”

“啧,听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了你爹,或者睡了你娘呢。”傅渊渟这话说得轻蔑粗鄙,不等旁人怒骂,他又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哎呀呀,差点忘了,我虽没干过这两件事,却抢走了你最爱的女人……你堂堂临渊门少主打一出生就应有尽有,偏偏得不到一生所爱,反而被老爹逼着娶了个自己不爱的人,还生了个不中用的病猫儿子,看来你得活长一些,免得早下黄泉愧对列祖列宗!”

方怀远没有回话,那最后一个“宗”字才刚出口,远在五丈开外的他已经到了傅渊渟上空,没人看清他的剑何时出鞘,只见他翻身倒悬,头下脚上,剑尖如落雷劈向傅渊渟头顶!

江湖上素有“刀行厚重,剑走轻灵”一说,可方怀远用的是一把重剑,约莫百十来斤,寻常武人举起都难,在他手中却如臂如指,迅若奔雷,快似疾风!

他眼光极准,傅渊渟一手玄蛇鞭矫若游龙,施展开来少有人能近其身周三尺,可也因此有了弱点,便是一旦被人近身,长鞭回转不及!

方怀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

剑未入顶,劲风压身锁住傅渊渟遍体气机,足下陷落三寸,衣发猎猎飞扬。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剑,也没想要躲。

右手握鞭,左手上举托天,于剑锋落下刹那屈指成爪锁住剑刃,他仅凭一只肉掌便接下千钧之力!

一瞬间,傅渊渟面上似有红光闪过,正是功力运行极致、气血上冲之相,他变爪为指在剑上一拍,人就滑出丈许外,方怀远顺势扬起剑锋,连人带剑在半空一个轮转,如同流水风车,转眼间又欺近傅渊渟,一剑斩腰际,一拳轰面门。

方怀远是打定主意要与傅渊渟贴身近战,迫使玄蛇鞭施展不开,这也是他唯一的胜算所在!

可他忘记了两件事。

傅渊渟能够成为天下第一魔头,靠的从来不是一条鞭子,《截天功》也不是倚仗外物的武功。

重剑撞上血肉之躯,方怀远却没听到骨肉碎裂之声,反而有一股沛然巨力反震回来,如同以卵击石,震得他虎口崩裂险些没握住剑柄,当即心下一跳,剑锋一转挡住傅渊渟屈膝一撞,人也借力往后飞退,堪堪避开夺命一掌。

可他躲开了这一掌,却在下一刻暗道糟糕!

原本被方怀远刻意缩小的战圈重新拉开,适才垂死挣扎的玄蛇鞭瞬间灵动,方怀远飞身而退,长鞭破空紧追,于间不容发之际缠住了重剑,傅渊渟这回未与他角力,反而紧握鞭梢旋身欺近,眨眼间到了方怀远面前,  左手提掌击向他头颅!

方怀远只来得及向右偏头,却不料这一掌乃是虚晃,傅渊渟陡然屈起两指,如两道铁钩直取他双目!

倘若这一下得手,武林盟主就要成为瞎眼盟主。

所幸重剑已经震开玄蛇鞭,自下而上划出半弧,斜斜劈在傅渊渟身上,这回所有人都听到了金石相撞之声,仿佛撞上去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刀枪不入的铜人!

吃了一次暗亏,方怀远这次倒不慌乱,迫开傅渊渟后连退三步,重剑顿地震飞碎木,一瞬喘息也无,连人带剑再度杀上前去!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倒让旁人无从插手,玉无瑕站在高处看得分明,方怀远无论内功还是剑招都自成一家,傅渊渟与他对战并不轻松,可方怀远要想制胜却更难。

她眼睛一眯,如鸟儿一般从桅杆上飞起,踏着不知谁的脑袋冲入战圈,顺手捞了一把刀,人未至,刀芒现!

傅渊渟眼角余光被寒芒刺痛,想也不想侧身闪躲,倒叫方怀远给自己做抵挡,然而玉无瑕出刀收发自如,刀锋与重剑相接刹那翻身掠过头顶,同方怀远一前一后围住傅渊渟,刀剑联手如左膀右臂,分明是第一次合作,却在玉无瑕精准巧妙的步步算计下奇诡且稳,竟压下了玄蛇鞭势,将傅渊渟逼入险境。

这厢一剑起,那厢一刀落,一者厚重一者轻灵,倒是合了刚柔并济之势,傅渊渟连卸了十八招,原本运转流畅的内息竟生迟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玉无瑕每一刀都暗藏截天阴劲为方怀远助力,恰好打在他运气行功的紧要关头,接连十八招阴阳相冲,经脉已伤十八处!

知己知彼,果真无往不利。

可是傅渊渟怎能败在他二人手里?

眼中凶光乍现,傅渊渟猛然发出一声暴喝,反手架住重剑,就地俯身一个秋风扫落叶,在玉无瑕腾身刹那鞭行下着,缠住她脚腕斜出一抛,人也顺势一转,方怀远的重剑几乎与傅渊渟擦身而过,可这咫尺之差已是胜负之决!

傅渊渟第一鞭甩开了玉无瑕,第二鞭借助旋身之势兜转回来,绕过重剑缠住了方怀远的脖颈!

一抖手,鞭身似毒龙狂舞,将收势不及的方怀远抛了起来,如同流星飞逝般砸向烈火熊熊的飞仙楼!

那火势已经远胜方才,木板房梁哀鸣坍塌,若是一个大活人被甩进去,就算不死也要半残!

一刹那惊变太快,在场无人来得及援手,方怀远适才一剑落空也耗尽气力,眼看就要跌入火海之中!

就在这时,岸边遥遥传来马蹄声催急,穆清好不容易赶到就看到惊魂一幕,吓得浑身僵直,紧接着有一道寒光如流星飞去,竟是随她一同赶到的白衣人见此情形,抽出了她腰间佩剑当空掷去。

飞剑飒沓若流星,快过绝顶高手的轻功,也快过生死一刹。

方怀远只是脱力,并未昏厥,眼见一剑凌空而至,硬生生扭转身形迎了上去,剑身立刻刺穿他肩头,一股强大的劲力仿佛化为巨手,硬生生将他从火焰之上推了出去,连人带剑砸进冰冷河水中,免遭焚身之祸!

所有人都为这石破天惊的一剑震住。

傅渊渟抹去鞭上余血,背后烈火如残阳,他站在甲板上抬头望去,看向掷出那一剑的白衣人。

风更大,雪更急,火势也更烈。

白衣人取下了斗笠,露出苍白无血色的面容,他风尘仆仆,连脸上的白布都染了灰,唯有那只仅剩的眼睛亮如寒星,刺得人心生疼。

傅渊渟终于露出了来到绛城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寒英,好久不见,你带酒了吗?”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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