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屈塍便被阳城君熊拓派来的亲卫叫到了帅帐。
这让屈塍感到些许欣喜,毕竟这意味着阳城君熊拓对他稍微信任了些。
“君上。”
“哦,屈塍啊,坐。”
此时在帅帐内,阳城君熊拓正与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位大将商议着什么,见屈塍到来,熊拓便暂时停下了商议之事,转头询问屈塍道:“屈塍,依你对魏国那个肃王姬润的看法……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
屈塍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仔细反复思量后,他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遂疑惑地试探道:“君上的话……末将不太明白。”
“是这样的。”熊拓笑了笑,解惑道:“昨日听了你的建议后,某又写了封书信,送到了魏营,提议用临颍、西华两县交换熊琥……”
『原来是这桩事。』
虚惊一场的屈塍暗自松了口气,故作焦急地问道:“那……结果呢?魏军可同意交换?”
阳城君熊拓闻言,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跟上回一样,赵弘润还是只在那封书信的背面写了几个字。
哦,这回是四个字:『滚你个蛋』。
虽然熊拓不太理解这句话是否也是魏国那边骂人的方言俚语,但沾了一个『滚』字,怎么猜也不像是同意的意思。
“他拒绝了。”熊拓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说罢,他揭过了此事,询问屈塍道:“屈塍,据你了解,那肃王姬润在魏营……真的一人掌权?某听说魏军有一支援军,是那支援军打败了熊琥……那个领兵的大将,真的认可那姬润一介稚子独掌大权?两者间有否什么矛盾?”
“君上指的是魏军浚水营的大将军百里跋?”
“浚水营?”阳城君熊拓闻言一愣,惊讶问道:“那支援军是浚水营?”
屈塍愣了愣,还来不及开口,大将连璧惊悟道:“对!君上大人,是浚水营!那日交换俘虏时,那姬润小儿就曾经提过浚水营的名字……”
“浚水营……”阳城君熊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喃喃说道:“竟然是浚水营……”
屈塍不明就里,好奇问道:“君上,援军是浚水营……这有什么不对么?”
阳城君熊拓摇了摇头,解释道:“浚水营乃是屯扎在魏国都城大梁京郊之师,其掌兵的大将军百里跋,或有消息称,曾经是魏王姬偲的宗卫……唔,大概相当于亲卫,心腹之臣。”说罢,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而那姬润是魏王姬偲的儿子……怪不得,怪不得……”
听到这里,子车鱼遗憾地说道:“魏国的宗卫,忠心耿耿。似这般,想要离间那姬润与大将百里跋,怕是就行不通了……”
“唔。”阳城君熊拓皱了皱眉,问屈塍道:“那姬润有什么喜好么?”
谨慎的屈塍闻言苦笑着说道:“君上,某混在士卒中才侥幸脱身,当时哪有心思打探那姬润有何喜好。”
“说的也是。”阳城君熊拓遗憾地点了点头,低着头若有所思。
『看来熊拓还未真正信任我……』
屈塍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提高戒备。
思忖了一会儿,阳城君熊拓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算了算了,熊琥的事暂且揭过。……屈塍,昨日傍晚,我军营内士卒们的内斗,你可知晓?”
屈塍连忙抱拳回道:“末将当时正在那取米用饭,瞧得清清楚楚。”
“那正好。……对此你有何什么建议么?”
屈塍想了想,皱眉说道:“君上,末将以为,君上麾下的军卒,与熊琥大人麾下的溃兵,若是呆在一起久了,或许会引发远比昨日更严重的争斗……”
“唔……”熊拓不置褒贬地应了一声,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屈塍苦笑了几声,为难地说道:“末将还是昨日那番话,眼下君上与魏军交战,恐怕……难以取胜。还是来年再战吧……”
阳城君熊拓闻言瞥了一眼屈塍,皱眉说道:“你是叫本君……不战而退么?”
“这……”屈塍面色难看地低下了头。
见他这幅表情,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将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怀疑之色早已消失不见。
甚至于,大将宰父亘还忍不住劝说熊拓道:“公子,其实末将以为,此时强攻魏营,胜少败多……不如就取纳屈塍将军的建议,还是来年再战吧。”
阳城君熊拓闻言不悦地望了一眼宰父亘:“你是要某被熊吾比下去么?唔?”
宰父亘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瞧见这一幕,屈塍心中暗暗冷笑,因为他早就料到熊拓是绝对不甘心被困阻于鄢水的,毕竟阳城君熊琥的敌人不单单只是魏国,还有本国内的同胞骨肉,同样有成为楚王可能的兄弟们。
比如,眼下已攻入了宋地腹地的『固陵君』熊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