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就不怕得罪兵部?
然而出乎赵弘润意料的是,这位户部左侍郎范骉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仿佛还真不怕得罪兵部似的,他在听了兵部左侍郎徐贯的话后,义正言辞地说道:“此番肃王殿下阻击楚暘城君熊拓,并挥军攻打楚国期间,我户部向鄢陵输运大批军备粮饷辎重,耗费亦巨大,至于兵部……据本官所知,浚水营、砀山营、汾陉塞的三支军队,其军备虽是兵部所打造,但其费用,却出自我户部往年的开支,换而言之,此番肃王殿下出征,兵部并无什么建树……不是么?”
『事实上,兵部还是出了两百辆被锁在库房里的战车的……』
赵弘润瞧了一眼兵部尚书李鬻与兵部左侍郎徐贯,见这两位大人面色难看,倒也没有不识趣地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落井下石。
不可否认,兵部左侍郎徐贯被范骉给问住了,毕竟事实正如范骉所言,在此番赵弘润出兵前后,兵部对于向楚国宣战一事犹豫不决,备战几乎毫无积极性可言,相反户部,却在雍王弘誉的协助下,紧急调动了大批的物资,趁着当时蔡河还未冻结,急急忙忙地运至了鄢陵一带,使得赵弘润有充足的军粮与军备与暘城君熊拓在鄢水僵持。
从这一点来说,户部一口气要走六成的利益所得,虽然份额较多,但也算不上过份,毕竟户部的确是在这场仗中帮了赵弘润大忙,绝对不亚于工部的助力。
问题是,剩下四成利益的分配,就未免也太过于奇葩了吧?
刨除范骉口中他赵弘润的一成暂且不谈,魏天子的两成与东宫太子的一成,这算什么?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魏天子此番有做出什么对战局有利的事么?没有!
而东宫太子弘礼那就更不必多说,给他还不如给雍王弘誉呢,至少后者还协助户部一同帮忙统筹钱粮,调集物资运往鄢陵。
“为何一成归东宫?”赵弘润淡淡问范骉道。
只见范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殿下不知,殿下出兵之后,东宫亦殚精竭虑屡屡造访我户部,催促钱粮输运之事,更联络大梁附近王侯……说句殿下不爱听的,倘若肃王殿下当时不幸战败,相信太子殿下也好及时派出援军。为此,东宫可谓是花费巨大。”
『这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垂拱殿内众朝臣们心中暗自嘀咕。
不错,东宫太子弘礼的确没少往户部跑,但他的意图朝中官员谁都明白,无非就是不希望户部落在雍王弘誉手中罢了,论建树,及得上在此之前的雍王弘誉?
可惜有些话,尽管众人心知肚明,却也不好说出口,以免得罪了那位东宫太子,祸及日后。
『原来如此……看来东宫也打算伸手。』
因为昨晚庆功宴上那一曲『肃王破暘城君熊拓兵阵曲』而对东宫太子弘礼稍稍有些改观的赵弘润,眼下心中就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很是不舒服。
他不由地暗暗摇头,那位东宫太子,太急功近利,实在是太急功近利了!
简直就是『若示好必有所图』的典型例子!
论气度,根本不及雍王弘誉。
看看雍王,人家帮着户部忙前忙后,可曾叫李粱、崔璨这两位与其交好的户部官员帮忙开口?
可问题是,殿内这些官员们缄口不言,而赵弘润当时又远在鄢陵的,他还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除非……
瞥了一眼自顾自批阅章折、仿佛全然对殿内诸人视若无睹的魏天子,赵弘润似笑非笑地说道:“父皇,看来您这两成拿得可烫手啊,皇儿以为您还是莫要染指为好。”
『这劣子!』
魏天子闻言心中又好笑又好气。
说实话,他对那些钱物并无所谓,毕竟他又不像别的君王那样热衷于兴建琼楼高阁,也不打算造什么皇园、皇庄之类的,宫廷所需开销,单凭内库已足以维持。
再者,相比较物质上的舒悦,魏天子显然更倾向于精神上的欢愉。比如,使祖宗传下的基业更加坚实雄厚。
一言以蔽之,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大魏江山都是他的,他又何必去斤斤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钱物利益?
因此,魏天子对殿内这些人所争执的东西,根本无所谓。
可尽管如此,当听到赵弘润开口说出那句话时,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他心说,儿子教训老子,这真是没天理了!
好在魏天子也明白儿子赵弘润说这番话的用意,轻哼两声,权当没有听见,自得其乐般在龙案上写写画画,全然没有参合进去的意思。
而见此,范骉的面色就显得比较难看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竟然如此大胆,毫不犹豫地就将他们大魏天子的那一份给剥夺了,这,这让他如何为东宫太子弘礼的那一份圆场?
一想到东宫那位曾派人私下接触自己,让自己想办法在那批物资中替他谋取一份,此刻的范骉便不由犯难起来。
而更让他感觉力孤的是,他们户部的尚书李粱与右侍郎崔璨,看似全然没有要开口干涉的意思。
就如同礼部尚书社宥以及蔺玉阳、虞子启等三位中书大臣,俨然一副在旁看热闹的架势。
这让他心底多少有些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