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拓……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啊。”
当晚,在沈淑妃的凝香宫,魏天子、沈淑妃、赵弘润、赵弘宣一家四口在殿内用过饭后,赵弘润单独请魏天子来到偏厅,向他父皇说起了暘城君熊拓的事。
而当魏天子听说熊拓此刻就在他们大魏的王都大梁内,并且还是堂而皇之地居在驿馆里时,魏天子脸上露出了几许奇诡的笑意。
而听闻此言,赵弘润脸上露出几分不解之色,好奇问道:“父皇见过熊拓?”
这句话刚问出口,他便暗道自己犯傻,要知道,他父皇在十几年前,可是连同那位暘城君熊拓,一齐联手攻灭了宋国,似这等合兵灭人国家的大事,怎么可能会在彼此没有亲自接触过的情况下进行。
果不其然,魏天子捋了捋胡须,回忆道:“十几年前吧,大概是洪德五年的年末,熊拓曾来大梁拜访过朕。”
“喔?”赵弘润饶有兴致地听着。
“那时,熊拓应该刚刚获封暘城君……”魏天子捧着茶杯,喃喃说道:“当时朕还不知此子究竟是谁,在此之前,朕只跟楚国的汝南君打过交道。”
“汝南君熊灏?”赵弘润插嘴道。
魏天子用略有些意外的目光看了一眼儿子,笑说道:“去了一趟楚国,了解的事不少嘛。……是从你身边那三个楚国的女子口中得知了么?”
眼瞅着魏天子捉狭的目光,赵弘润皱皱眉,不满地提醒道:“父皇!”
“好好好。”魏天子笑着摆了摆手,旋即收敛了脸上调侃的笑容,正色说道:“那时熊拓才二十出头,年轻气盛,一见着朕的面,就说要与朕平分宋国……而当时,宋国与卫国不合,屡屡派兵进犯卫国。当时的卫国,协助我大魏抵挡着来自北方韩国的压力,全国的兵力绝大部分皆在北方,因此,卫王遂向我大魏求援。”
“然后父皇一怒之下,索性就联合熊拓攻灭了宋国?”赵弘润释然问道。
他当然清楚魏卫两国的关系,正如鲁国是齐国的小弟一样,卫国亦是大魏的坚实盟友,联手抗击着北方的强国韩国,宋国挑衅卫国,与挑衅他们大魏没有丝毫区别。
“起初只是想给宋国一个教训。”魏天子捋着胡须沉声说道:“你也知道,宋国的背后是齐国,齐鲁宋三国联盟牢不可破,朕并不希望招惹齐国。”
赵弘润一听就纳闷了,诧异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魏天子点了点头,苦笑说道:“熊拓的大军,攻地太猛了,二十几万大军压上,打地宋国节节败退,朕也不瞒你,当时我大魏的军队,几乎只是袖手旁观……可这个时候,你所说的变故发生了,宋国的大将军南宫,抵挡不住熊拓的大军,向我大魏投诚。”
赵弘润张了张嘴,隐隐约约已猜到了什么。
而显然,魏天子也注意到了他儿子似有所悟的表情,苦笑道:“你应该明白,那是何等的诱惑。……正如你心中所想,朕借口后勤粮草调运不及,在关键时候,断了支援熊拓大军的粮草。”
“父皇具体是怎么做的?”赵弘润好奇问道。
“很简单,前期无偿支付给熊拓军粮,而在其攻打宋国王都的时候,将粮草给断了。”
『怪不得熊拓恨不得要吞了你。』
“……”赵弘润表情古怪地望了一眼魏天子。
也难怪,毕竟这桩事实在是他父皇不厚道,明明出功出力的皆是暘城君熊拓,但魏天子却因为宋国大将军南宫的投诚,心中起了贪念,企图将整个宋国吞并。
这种事,别说暘城君熊拓无法接受,就算赵弘润坐在当时熊拓的位置上,恐怕也势必会将这位魏天子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话说回来,不厚道归不厚道,但赵弘润并不认为他父皇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毕竟,不管当时熊拓与魏国的关系是怎样,但说到底,楚国终究是他们魏国的潜在敌人,除非楚国心甘情愿像卫国一样成为他们魏国的附庸国,否则,有机会坑他一把的时候,当然要坑。
换做是赵弘润,也会这么做。
毕竟,若是楚国变得愈加强盛,他们魏国迟早会变成下一个宋国。
『那时熊拓攻宋国,应该是在他叔父汝南君熊灏死后,他迫不期待想建立功勋扩大在楚国的声势,方便日后成为楚王,将他叔父汝南君熊灏壮志未酬的遗志延续下来,却没想到被父皇给坑了……』
赵弘润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为何这十年来,暘城君熊拓伙同平舆君熊琥、泌阳君熊启等楚西的熊氏贵族,频频攻打他们大魏的汾陉塞,实在是当初攻灭宋国一役,魏天子把他给坑惨了。
可能是觉得儿子的眼神有些古怪,魏天子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他偷偷摸摸潜入我大梁,是为了与你一见么?你何时与他有那交情?据朕所知,你在鄢水大营的时候,还是恨不得要将熊拓千刀万剐的。”
“这不是情况有变么。”赵弘润不敢说他中了芈姜青蛊一事,含糊其辞地说道:“据儿臣所知,楚王熊胥几个儿子中,暘城君熊拓与溧阳君熊盛颇有才能,不可否认将会是下任楚王人选,难能可贵的是,熊拓与熊盛素来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