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赵元佐才会夸赞赵弘润『好一个恭谨守礼的年轻人』,让清楚赵弘润秉性的赵元俼、沈彧、穆青、高括等人心中一阵偷笑。
不过似眼下看来,那个『恭谨守礼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像赵元佐所猜测的那样『恭谨守礼』。
“……”赵元佐的表情有些古怪。
可不得不说,被赵弘润这么一打岔,方才那种沉重的气氛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这使得魏天子与南梁王赵元佐将话题转移到了陇西那件事上。
“陇西的情况……并不乐观。因此,朕希望三王兄在年底前训练出一支五万人的新军,赶赴陇西……”
“臣兄遵命。”南梁王赵元佐平静地抱了抱拳,旋即,他皱眉说道:“不过,五万人的军队,不见得阴戎肯放行啊。”
“这件事朕已有主张。……朕已派人去联络三川之地的阴戎,以秋狩的名义邀请阴戎的族长,共议于成皋。若是能谈成,那固然是好,若是谈不成……”魏天子没有再说下去。
“唔。”赵元佐点了点头,并没有询问过多,毕竟他的任务只是训练出一支军队支援陇西,至于如何与阴戎交涉,相信魏天子自有打算。
待魏天子陈述完陇西的近况,南梁王赵元佐便告辞了,毕竟眼下已是六月,距离年底仅剩下六个月,并且这六月还得包括筛选新军的成员,仔细算下来,并没有多少训练士卒的时间,因此,必须抓紧一切时间。
而待南梁王赵元佐离开之后,魏天子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收了起来。
他问曾经的宗卫长李钲道:“李钲,你怎么看?”
“末将……说不好。”目视着南梁王赵元佐离开的方向,李钲皱着眉头,一脸犹豫地说道:“靖王,真是变了许多。或许真如他所说,他会为了其妻女委曲求全……末将希望如此,可如若不然……那陛下就是在养虎为患。”
看得出来,李钲有些患得患失,可事实上,并不止他犹豫不决,魏天子亦有些筹措。
十七年的光阴,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陌生。
而在魏天子看来,十七年后的南梁王赵元佐,与十七年前的靖王赵元佐,简直就好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让他根本找不到半点熟悉的地方。
究竟是正如赵元佐所言,他在大魏最艰苦的边疆荒原居住了十七年,心中的坚持早已消磨殆尽,以至于如今只是单纯为了想给妻女一份荣华富贵,而向曾经的对手委曲求全?
还是说,十七年的艰辛,非但未曾耗尽这位三王兄的意志,反而将其锻炼了一番,让其蜕变为远超当年靖王赵元佐的可怕之人。
这份患得患失的心情,让魏天子尤其筹措不安。
毕竟正如李钲所言,这件事一个不好那就是养虎为患。
倘若赵元佐已大彻大悟,单纯为了给妻女优越的生活条件而委曲求全,这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这位三王兄只是将那份恨意深埋了心底,企图韬晦养光、东山再起,那么,魏天子让其组建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去西征,支援陇西的姬姓魏氏一族,就很有可能让这位三王兄再训练出一支『顺水军』出来。
而今时不同往日,再没有『禹王』赵元佲所率领的『禹水军』,能够阻止南梁王赵元佐与他的军队了。
可能是看出了魏天子心中的顾虑,李钲犹豫说道:“陛下,容末将说句不该说的。事实上陛下本没有必要召回靖王,西征陇西,何不借此良机锻炼肃王殿下呢?”
魏天子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弘润谋略有余,但做事并不够圆滑。……陇西的姬魏氏,他们对我姬赵氏是何态度,朕稍稍想想就能猜到。……若派弘润前往,万一对方说几句不中听,朕这个儿子保准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弘润威逼屈塍等人投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说明肃王乃是王者呀。”李钲压低声音恭维道。
魏天子愣了愣,旋即失笑道:“王者?他差远了!”说罢,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除此以外,还有弘润必须坐镇大梁的缘由。……冶造局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朕不希望打回原形。再者,南方的鄢陵军与商水军,除朕外只服从弘润的调遣,这是兵部所不容的。若朕派弘润前往陇西,兵部势必会对鄢陵军与商水军下手,这必然将引发动乱……”
说到这里,魏天子微微一笑,说到:“兵部对弘润,可是非常忌惮的。有弘润在,朕要轻松许多。”
『拿肃王殿下当挡箭牌么?』
李钲暗自好笑,低声说道:“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陛下舍不得肃王殿下吧?”
听闻此言,魏天子脸上露出几许寂寞,自嘲笑道:“以往朕最喜爱的两个儿子,一个已远在齐国,另外一个,朕还是想将其留在身边啊……”
李钲闻言心中了然,在想了想之后低声说道:“那就不如……另外派一位皇子殿下担任监军。”
魏天子闻言摸了摸下巴,猜测道:“弘誉与弘璟,恐怕不会情愿在这个时候离开大梁,弘疆又在山阳县……你是指弘信?”
“正是!”李钲点点头,正色说道:“庆王弘信殿下!……弘信殿下在兵部当职,陛下让弘信殿下担任监军,随同靖王一同前往陇西,这并不突兀。并且,末将相信弘信殿下对此必定是欣然向往。”
“唔……”魏天子一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