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广一步跨进去,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单间,迎门锅碗瓢盆之类的厨具灶具餐具,里边靠窗是一张床,床上挂着雪白的蚊帐。蚊帐朝两边挂着钩,凉簟上横着一方枕头、一床毛巾被。
兰溪扑过去,抓起那散开的毛巾被:“人呢?”随后,奔向后窗,双手朝外推开玻璃窗,朝外张望。外面是一块玉米地,高高的、密密的青稞,在烈日下郁郁葱葱。
穆广看到床头柜上有张纸条,是秦朗留下的。
秦朗写道:“兰溪:你这个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现在就去追主犯。等追到他,问清楚了,把他绳之以法,再来跟你算账!你的箱子是我敲开的,我拿走了五百块钱。不管这是不是赃款,回来一起结算。受害人秦朗。年月日”
穆广手捏纸条,瞪着兰溪:“你跟费绍光一伙的?”
兰溪本能地后退,手在背后摸到门边一根棍子,她站住了,仰面坦然面对着穆广。穆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暗自调整了表情。
原来,秦朗追到荻港,找不到费绍光,就找兰溪,兰溪得知费绍光卖给秦朗的是水货,才发现自己中了费绍光的圈套,无意中做了他的帮凶,对秦朗万分愧疚,一再赔礼道歉。看着秦朗很冲动,就一心想把他留在这里,等待江心洲再次来人。
秦朗在荻港电热器厂跟他们纠缠了一天,和潘志高一样,空手而出。
兰溪把秦朗带到上次吃饭的地方,招待他吃饭。秦朗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将计就计,在吃饭的过程中慢慢套出了费绍光的去向。
兰溪一个劲地陪他喝啤酒。她在厂里是搞接待的,酒量特别大。秦朗一开始拒绝,后来,盯着兰溪颈子上的项链,心有所悟,故意显得愤慨而放纵的样子,装着喝得烂醉。兰溪果然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处。兰溪扶他睡下,为他盖着毛巾被,还轻轻地叫了他两声。秦朗说着胡话:“费绍光,你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你害得我大哥倾家荡产……”
兰溪轻声说:“秦朗,你喝水吗?”
秦朗已经打起呼噜来。兰溪给他倒了一杯水凉着,便悄悄地出去,把门朝外锁上。住在隔壁的老师傅说:“江心洲又来了人。”
兰溪赶紧回工厂。于是,追踪到了穆广。
实际上,兰溪刚一出门,秦朗就爬起来,仔细搜寻她的屋子,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皮箱,拧掉小锁,左一层右一层报纸包着一匝钞票,大概这是她全部积蓄,秦朗只数出五百元,其余又放回去。跳出后窗,直奔车站,坐上了前往贵阳市的列车。
穆广把秦朗的留言递给兰溪:“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穆大哥,我跟你小舅子拢共才见两次面,这一次还是敌对状态,你也看到了。我们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兰溪手捧纸条,跌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没有言语。
穆广:“你是费绍光的同伙?”
“我不知道那是水货,费绍光骗了我!”吧嗒一声,一大滴泪珠砸到纸面上,兰溪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真的,我没有欺骗秦朗。不!我没想欺骗秦朗。再说,如果我是费绍光的同伙,我为什么要主动收留秦朗呢,我躲还来不及呢!收留他,把费绍光的去向透露给他,他还拿走我的钱,我何苦呢。”
“小兰,你跟秦朗的账,由他跟你算。我再问你一句,费绍光现在在贵阳或者遵义,这个消息确切不确切?”
“他在那边几个塑料厂跑业务,推销的是我们厂里的货。经常给我打电话。那边的人过来,我还接待过。”兰溪说,“穆大哥,秦朗这一去,闹不好会吃亏。我跟厂里讲一下,找个理由,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