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同类也许正身处险境的凌音,脑子里却没有生出半点要去支援解救的想法。
且不说双方相隔的距离,凌音单靠一双腿在崎岖的丛林中跋涉,待她赶过去的时候,对方大概早就已经凉透了。更遑论,根据凌音以往的经验,她的异能实际上对大多数冷血动物都是无效的,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也只受她好感度的影响而并不能沟通交流。虽然凌音总隐隐有一种直觉,那些冷血动物说不定能够接收到她的意念,只是它们不予回应罢了。不过,直觉终归只是直觉,没根没据的,也无从去证实。
凌音现在凭着自己的异能也就勉强能确保自己在丛林中行走无虞,若是当真碰上了森蚺这类丛林中的极端□□,别说什么去解救别人了,她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还两说。
总而言之,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同类,凌音表示爱莫能助。
歌百灵们仍在叽叽喳喳地争论着到底要不要带凌音冒险去找她的同类。
凌音直接向它们表态道:
——不用带我过去了。不过下一次你们再探查到我的同类,还是要记得来告诉我,尤其是如果他朝我们这边来的话……
——你的同类要来找你玩吗?
——我们都不大喜欢你的同类呢!
凌音不欲浪费时间在无谓的解释上,便索性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是啊,我的同类要来找我玩。如果你们看到有我的同类往这边来,务必赶在他前面来通知我,明白吗?
歌百灵们纷纷扑扇起小翅膀,向凌音拍胸脯保证似的。
——明白,我们明白啦!
显然,从凌音向歌百灵们传达意念的细节便不难看出,她找小型鸟雀帮她探查同类的行踪并非是为了达成初衷——找同伴以及了解任务详情。
经历过之前那次异常凶险的偷袭,让凌音恍然意识到自己仿佛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点。
那就是原主的身份,或者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她现在的身份,还有和她一起被投放到这颗荒星上的那些人的身份。
无疑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死刑犯!
何谓死刑犯?
哪怕是来自于社会体系崩坏,法制支离破碎的末世,凌音却也知道能被定性为死刑犯的人,多是犯下过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是真正的穷凶极恶暴徒。
像这样的人,就是在末世里,也只有在末世初期,被突如其来的极端环境逼迫,才会出现相对高额的占比。待到基地成立,制度相对规范后,这类人的占比立刻就被急剧压缩。
毕竟无论是在什么样的社会中,总是憧憬和平,憧憬正常生活的人占着大多数。
可是凌音现在的处境呢?她被投放到的是一颗荒星,也就是说除了和她一起被投放下来的死刑犯们,理论上这里应该不存在其他的人类。当然不排除那些死刑犯中存在和原主一样的顶罪者或者含冤者,但是按比例来说恐怕微乎其微。
所以就现状来看,复杂的丛林地貌和暗中窥伺的凶兽对于凌音都算不得什么挑战,她真正的敌人或许正是那些她所谓的同类!
小型鸟雀们的探查于凌音还是很有利的,至少能让她先发制人,规避掉如之前那次般凶险的偷袭。
耳畔传来细细的碎语声,拉回了凌音逐渐飘远的思绪。
——我们能吃一点吗?它们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吃一点,只吃一点,我们吃得很少的。
——好想吃啊,我闻到香香的味道了。
刚回过神来的凌音,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歌百灵们所指为何。
暂时抛开对于自身现状的思虑,凌音展颜,飒爽一挥手,大方邀请。
——都过来吃吧!
得到应允的歌百灵们欢呼着扑向果香馥郁的山棯丛。这一片的果子那么多那么多,它们都觊觎好久了,但是这里早早就被那些大型鸟类霸占,它们平时根本就不敢飞过来。因为只要它们靠近这里,那些大型鸟类就会立刻飞过来驱赶它们,更有甚者还会狠狠地啄它们。
啄食着香甜的果实,欢喜又满足的歌百灵们发出了共同的心声:这个明明长得很奇怪却格外让它们喜欢的地行两脚兽好好啊!
凌音笑看了一会儿歌百灵们吃山棯,突地感到后颈处一阵痒意。想来应该是她在太阳下曝晒太久,出汗太多,皮肤上结出了盐粒所致。
凌音反手便伸过去挠了两把。
指腹却触及到一小块疤痕一般的凸起增生。
异样的触感让凌音下意识地多摩挲了两下,脑子里却在这时冷不丁地闪过一些画面,凌音反应极快的将它们抓住了。
那是原主的一小截记忆片段,画面中,原主被两个身穿白袍的医护人员牢牢压制,另一个装束相同的医护人员手持大号注射器徐徐朝他们走来。画面一转,注射器尖锐的、粗大的针头猛地一下刺入原主的后脊,剧烈的疼痛让原主整个人不住抽搐。
仅仅只是一段属于原主的尘封已久的记忆,凌音也仅仅只是作为旁观者而非参与者,可是当那闪着寒光的针头刺入原主的身体时,凌音竟然在那个瞬间感同身受了,不自觉的后背一凛。
没有离开那一小块凸起增生的指腹又细细摩挲了一个来回。所以,这是原主记忆中那次痛苦的注射后留下的疤痕?
凌音歪了歪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原主记忆中被注射的是后脊,具体位置好像还要再靠下一些……
不过也有可能是原主的记忆又出现了偏差,毕竟原主的精神状态在那之前就已经是极不稳定的了。
收回手,凌音没有再多去深想。
掂了掂腰间的竹筒,那沉甸甸的分量在告诉凌音,她已经采摘得够多了。
于是,凌音抽身折返,当然走的时候她没有忘记提上唔唔撒娇的熊猫崽子。
==阳光照不透的丛林深处,幽暗、滞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