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树上方,乌压压的鸟群在盘旋了一阵后,又落了回去。
见势,凌音紧绷的神经一松。
鸟类对于周遭的风吹草动最是机敏,它们会有现在这样的表现,也就意味着危险的警报已经解除。
——唔?
紧紧抱着凌音小腿的熊猫崽子,不安地抖了抖耳朵。
——应该没事了,不怕。
一边用意念安抚熊猫崽子,凌音一边把怀里松散的柴火往里掂了掂。
天边,夕阳的余晖鲜红似血。
以往这个时候,归巢的鸟儿们都应该安静下来了,大榕树也将进入一天之中难得的静谧时段。
然而今天却与以往十分不同。
落在榕树顶上的鸟儿们久久没有回巢,它们嘈杂地啁啾鸣叫着,仿佛争相议论着什么,好不热闹。
凌音不禁目露疑惑,这种情况明显不正常,是发生了什么吗?
凌音聚神细听。
耳畔的碎嘴鸟语慢慢转变为她能够理解的话音。
——它好笨啊!
——就是啊,明明有那么大的翅膀,竟然还飞得那么难看。
——我们出去找果子吃的时候就看到过它了,那会儿它的母鸟还在,它的母鸟一直在教它怎么飞,跟它同巢的那只鸟早就会了,可它就是学不会。
——我也碰到过,它只飞上去一会儿就落下来了,把我喜欢的一棵果子树都砸坏了!
——我的母鸟都没教我飞就离巢了……
——我一出巢就飞得可好了!
——啊,快看快看,它又要掉下去了!
——它真是太笨了!
凌音听到这里,不免心生好奇。
皱了皱发痒的鼻子,脚下不自觉的开始往后退,直退到遥望的视野能够越过前面高耸的树丛。
退到一个小土坡顶上,凌音顿了脚步。
眼前一下子变得开阔,让凌音颇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远远的,在成片绵延的绿树顶上,可以看到一只巨鸟忽高忽低的飞着。
蓦地,恰中碎嘴鸟雀们的预言。
便只见空中那只巨鸟的身形一偏,其后任凭它再如何地扑扇巨翅,都未能改变它狼狈坠落的宿命。
草木被压断的声音,风起穿林的声音还有土地瓮动的沉吟,凌音总算明白了之前那些异动的由来。
须臾,巨鸟再次腾空而起。
无可否认的是,平稳翱翔于天际的巨鸟的身姿还是很亮眼的,只可惜这份亮眼委实太过短暂了些。
也就是凌音几次眨眼的功夫,巨鸟便又掉下去了。
不过很快它又飞了起来……然后就这样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的无限循环着。
凌音看了一会儿,听到榕树上的鸟雀们依旧叽喳成片,便替巨鸟捏了一把汗。
它锲而不舍学飞的精神诚然可敬,可饶是凌音一个不会飞的人类都能看得出来,巨鸟飞行的方式不对。
努力不错,可明摆着方式错了,还固执得一条道走到黑不知变通,那就有点……蠢笨了。
巨鸟扑扇翅膀的频率太快又太慌乱,完全没有任何节奏可言,这怎么行呢?
在凌音的印象中,如眼前巨鸟这般体型如此庞大的鸟类,本身因为体重的关系便会存在起落困难的问题。
所以通常来说,它们在起飞时都会尽可能的舒展开羽翼,然后大幅度挥翅,并非像凌音眼前的这只巨鸟,只快速扇动翅膀前部,而翅膀的其他部分都是僵着的。在借着空气的上升力腾空后,它们则会减少挥翅的频率,采取滑翔为主以便随时的降落。不似眼前巨鸟不间断的快速扇动翅膀,执着于升空与提速……
距离有些远加上背光的关系,凌音无法看清楚这只上下折腾的巨鸟的全貌。
不过,仿佛与她空降第一天匆匆一瞥的那只巨鸟,在轮廓上有些相似。
体型的话,应该还是凌音最开始瞥见的那只巨鸟更大一些。
当然,眼前的这只也很大就是了!
思绪到这里,凌音收回视线,眼睫一垂向下看去。
不是去看攀着自己小腿撒娇卖萌的熊猫崽子,而是看自己一双这几天辛劳跋涉的腿脚。
没有代步工具,去到哪里都只靠一双腿脚,这样的日子是真不太好过的。
凌音在心里暗暗叹惋一声。
按了按自己犹在隐隐闷痛的胸口,又用力捏了把痒意恼人的鼻子。
若非身体在这个档口莫名其妙的抱恙,凌音都想要去会会那只傻傻学不会飞的巨鸟了!
虽说巨鸟现在还没学会飞,但飞行是鸟类的天性本能,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它总能学会的。
像它这么大体型的猛禽,应该也少有天敌。
凌音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同巨鸟打好关系的自己,被巨鸟驮着翱翔于天际的无拘无束……那将会是一件多么畅快的事情啊!
日落西沉,凉夜袭来。
当榕树下亮起火光,远处的异动总算止息,而榕树上看热闹的鸟雀们也都已经美梦酣甜。
凌音抱着熊猫崽子坐在火堆前取暖,不时折几根枯枝扔进烧得正旺的火堆。
火堆里斜斜支着个竹筒,竹筒里灌了半满的水在烈火的烹煮下将沸未沸,有一颗颗的小水泡噗噜噗噜的缓缓往上冒。
而当小水泡变成为剧烈翻腾的波涛时,凌音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枯枝把竹筒夹出了火堆,放置到一边晾凉。熊猫崽子扒拉着凌音的胳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探头探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