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绾青拉住了萧绾心的手,低低道:“我听闻,从前没了的仁孝皇后便是极为善于舞蹈。当年仁孝皇后还在世的时候,曾经以这‘踏月舞’而一舞动天下。我想着,倘若我能在除夕家宴上完整地将这‘踏月舞’描摹下来,或许皇上会想起以前的仁孝皇后了……”
听到萧绾青如此一说,不知为何,萧绾心的心竟然陡然一跳,脱口而出:“姐姐,万万不可!”
萧绾青一愣,不禁疑惑问道:“为何不可?”
为何不可么?其实连萧绾心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如此一说。只是,萧绾青自然是不会知道的,面前的这个一向不问世事的萧绾心,其实与仁孝皇后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渊源。直觉告诉萧绾心,这是一招险棋。
可是,萧绾心要如何才能去说呢?
萧绾心只好道:“当年仁孝皇后突然暴毙,许多事情都是后宫的隐秘,不往外说。即便咱们入宫已经入宫为妃嫔,许多事情,也都沉寂下去,不为人知了。当年仁孝皇后暴毙一事有诸多疑点。姐姐,我们不能确定皇上心中是否对仁孝皇后娘念念不忘。倘若皇上早已经不在乎仁孝皇后,或者心中更是忌恨仁孝皇后的,姐姐该当如何呢?”
听到萧绾心如此一说,萧绾青不禁惊道:“怎会?仁孝皇后陪伴皇上多年,后来一朝病逝,皇上极尽哀荣不说,更是写诗百首,以作哀思。哪怕是仁孝皇后去世了,都要在三年之中不举行选秀。且仁孝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嫡妻,皇上又怎会毫无怜悯呢?”
萧绾心不禁摆了摆手,郑重道:“姐姐,你是萧绾青,是文安公府的大小姐萧绾青。姐姐你既然善于跳舞,大可换一个别的你擅长的舞蹈就是了。这一招棋,太险,得不偿失——姐姐,这实在不值得姐姐去冒这个险。”
萧绾青微微垂首,道:“妹妹,我自认为容貌还算出众,可是自打我入宫以来,皇上几乎都不会正眼瞧我,何来宠幸呢?妹妹,我不会绣那一幅‘桃花春意图’,更不会绣海棠花儿的寝衣来得到皇上的关注……妹妹,许多事,我都只能依靠自己。”
“姐姐,你说什么?”萧绾心听到姐姐接连提到了桃花春意图,还有那一件绣了海滩花儿的寝衣,不禁惊愕道,“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萧绾青不禁苦笑了一声,道:“这后宫里的事,原本就没有什么是密不透风的。妹妹,这一次,我也是提点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别被人落了把柄。这一次,是摆明了有人要挑拨你我姐妹二人之间的关系。姐姐在这里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想告诉你——”说罢,萧绾青拉住了萧绾心的手,道,“妹妹,姐姐与你是一心的。”
萧绾心虽然心下动容,可是那种突然被人背叛的感觉却始终挥散不去。
自己在暗中帮助苏梦笙得宠,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萧绾心之所以闭口不言,就是不希望自己与姐姐之间因为一个外人而生疏。
到底是哪里错了,到底是哪里错了消息出去?
待萧绾心扶着蕊珠的手走远了之后,萧绾青才渐渐阴下脸来。冰绡适时地递上了一杯热茶,道:“大小姐,可以一口热茶暖一暖身子吧。”
萧绾青却是不耐烦地推开了冰绡的手,冷冷道:“我不冷——等我换了衣裳就暖和了。”
冰绡低首道:“大小姐也实在是太过辛苦了。这样冰天雪地的,还要穿着这样单薄的舞衣来练习舞艺。其实,二小姐也真是的,宁肯帮一个外人争宠,都不愿意帮大小姐你一把,害得大小姐还要受这份委屈,还要时时操劳……”
萧绾青冷冷道:“她不帮我,自然有她的道理。入宫之后,大家便都是天子的妃嫔,说什么血亲姐妹,哪里比得上这后宫的荣华富贵。左右我也是要靠我自己的。”
冰绡点了点头,道:“好在嘉妃娘娘是个好性子的,时常周济大小姐。后来得知大小姐擅长跳舞,又特意拨了乐师过来。其实嘉妃娘娘也不怎么得宠呢!嘉妃娘娘是依靠着皇后娘娘日子才不会过得紧巴巴的,却不想嘉妃娘娘竟然那么厚待大小姐。”
萧绾青冷冷道:“后宫之中,不过相互利用罢了。嘉妃说她帮着我,是不忍心看着我等成白头宫女,可是谁知道她是不是藏了什么坏心思呢?皇后娘娘也好,嘉妃娘娘也好,宸昭容也好,哪怕是纯嫔、苏良人也好——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冰绡听得萧绾青言语激烈,不禁道:“其实二小姐也知道自己实在是疏忽大小姐,今个儿不就来看望大小姐了么?”
“看我?”萧绾青冷冷道,“谁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看我?”
冰绡黯然垂首,道:“大小姐若是不喜欢二小姐,那为何还要告诉二小姐柔仪宫里有咱们的人呢?万一让二小姐给拎出来了,那可不就——”
“没什么。”萧绾青冷冷道,“我不信她有那样的本事。其实,就算是拎出来有什么呢?不过是偶尔用用罢了。相比之下,我倒是乐意看着,她明知道自己宫里头有给别人办事的人,她自己究竟要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