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一泡就泡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褚清辉是由闫默抱着的,好在守在外头的宫女在听到动静后就退远了些,给她们的公主留下一点面子。
次日清早,褚恂来敲二人房门。
他昨晚睡得早,又在心里记挂着今日要和小伙伴一同玩耍,一大早天还未亮就起来了,却不知他阿姐昨晚受累,这会儿正是最好睡的时候。
昨夜驸马宿在公主房中,房内不需人守夜,几名宫女起来见二皇子敲门,忙上前将其哄住。
褚恂与她们也是熟的,挺着胸脯仰头问道:“阿姐还不起床吗?她怎么比我还爱赖床?”
紫苏只得笑道:“天色还早,殿下先随奴婢去用早膳如何?公主昨晚特地吩咐厨房,今日给殿下做羊乳蛋羹呢。”
“当真?”褚恂眼前一亮,“太好了,自从母后把那个御厨给了阿姐,我都好久没吃过好吃的蛋羹了。”
紫苏趁机上前牵了他的手往外走,“不止蛋羹,还有小蟹饺、菌丝粥、奶心馒头……包管样样都是殿下喜欢的。”
褚恂果然被她哄住,哪里还记得要叫阿姐起床,早就迫不及待用早膳去了。
屋内,褚清辉已经醒了,方才小弟敲门,她就听到了动静,只是浑身睡得绵软,眼皮子更如吊了千斤坠一样,懒洋洋不想动弹。
闫默比她醒得更早,眼下揽着她,有一下没一下轻抚掌下圆润的肩头。
她听得小弟被哄走,才含糊哼唧:“都是你不好……”
昨天明明是要去泡热汤泉、舒缓筋骨的,谁料到他在池子里就起了兴致,结果别说放松心神了,反倒让她更累。
闫默没说话,只揽着人翻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手掌伸到她腰间揉捏。
褚清辉受用地舒气,又掩口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我们也起来吧。”
“还早,再睡会儿。”
褚清辉艰难拒绝,“不行,今天有客人呢。”怕自己反悔,她赶紧叫人入内伺候。
宫女们鱼贯而入,看公主躺在驸马爷身上,个个都是司空见惯的表情。
褚清辉也给她们看惯了,直到闫默拿了宫女呈来的衣服,要给她换上,才忍不住推开他,微羞恼地瞪了一眼,让宫女伺候更衣。
两个宫女小心扶着她下床,褚清辉又打个哈欠,“客人们起了么?”
“起了,奴婢方才看见那两个院子伺候的人去厨房提水。”
“早膳送去没有?”
一个宫女替她梳头,“都送去了,紫苏姐姐亲自盯着的,全按昨日公主吩咐的准备。”
褚清辉点点头,这才放心。等她梳洗完毕,闫默也已好了,两人同去用膳。
褚恂恰好用完,见阿姐来了,呲溜跳下椅子,奔奔跳跳到了眼前,刚要撒娇,就看闫默从门后转进来,顿时一个踉跄,退后一步,战战兢兢道:“见过姐姐……姐夫。”
不等闫默回礼,褚清辉搂着他往桌边走,“这就吃饱了?着急去哪儿呢,阿姐看看你吃了多少。”
紫苏便把二皇子吃下的一一报来,褚清辉听着不满意,最后褚恂又被她压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再吃下一个三鲜卷。
早膳过后,闫默本想留下,可褚清辉记着小弟在身边呢,若先生在,不许她干这不许她干那,她还怎么维持阿姐的威风?好说歹说把他打发去练功,还建议他若觉得一个人练得不痛快,可以把妹夫喊来练练手,闫默这才去了。
别庄地处山中,冬日的景色比之京城又别有一番滋味。
褚清辉与闫默这间主院地势稍高,站在院中举目望去,只见远山近水,无不披上一层银色雪衣,天地间雪峰延绵,皑皑剔透。
褚清辉看得入了迷,鼻腔里满是凛冽的冰雪气息,又隐隐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淡香,一时兴起,也顾不得外头寒冷,命人把林芷兰秦含珺等请来,谋划着要去寻梅。
二人来时,各自带了小尾巴。
褚恂一看那两位小公子,立刻就凑了上去。
这番冰雪天地,有着与京城不同的野蛮与纯朴,早就让几个小孩子看得心中痒痒。
褚恂与林芷兰三弟林致远乃是表兄弟,打小一块玩耍的,秦将军家的小公子秦长生虽然与他们是初次相见,但一来他们本就是同龄人,二来也都不是扭捏的性子,昨夜一顿饭几人就混熟了,眼下聚到一块,三个猴儿哪里坐得住,各自倚在阿姐身边软磨硬泡,就想出去疯一疯耍一耍。
褚清辉被小弟缠得不行,只得摆摆手放他们出去,又吩咐几名侍卫内监好好看护。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窜出院门就没了踪影。
褚清辉眯眼看去,就见一盏茶的功夫,三个裹得雪团一样,滚到对面山坡上了,不由笑道:“真是猴儿。”
林芷兰和秦含珺也跟着笑,“表姐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你们方才从外头进来闻到香味了么?”褚清辉反问。
林芷兰凝眉回想,秦含珺道:“闻见了,淡淡的,不知是什么花。”
褚清辉笑道:“能在寒冬腊月里开的、又有如此清雅的淡香,自然是四君子之首——梅花。我方才在院子里找过了,只闻花香,不见花影,想来那花有志气,不愿被人驯养,只想开在野地里呢。左右无事,我们今日也附庸风雅,学一学古人闻香踏雪寻梅如何?”
“好得很,”林芷兰含笑附和,“既然出来了,若还总窝在房里,倒辜负了大好景致。”
秦含珺自然也没异议。
三人便换上厚重的裘衣,手里捧着暖炉,脚踩厚底靴,带着一溜随从侍女踏入雪地里。
虽说闻香寻梅,可到底没个方向,三人也不过是为了趣味,并非非要寻到不可,在雪地上慢悠悠走了一阵,梅花没寻到,倒是好几次被突然蹦出来的兔子吓一跳。
估计兔子们也没料到,今日地盘上来了许多不速之客,猛一见这么多人,就慌得没头没脑一阵乱窜,把几名女子吓得哇哇大叫。人一叫,兔子就更慌了,竟分不清头尾,一脑袋扎进一名宫女怀中。只见那宫女一声惊呼,把怀里的东西全撒了出去,又站不稳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那只兔子在空中抛了一段弧线,倒栽葱载进雪堆里,后腿颤颤巍巍蹬了两下,不动了。
一连串变故叫人看呆了眼,褚清辉让人把宫女扶起来,又指指兔子,不敢置信:“死了?”
一名上了年纪的内监忙上前道:“回公主,小兔儿胆小,这是被吓到了,装死呢,等人一走,它马上就活了。“
众人这才恍然,各自看了看,想到这么多人,却被一只兔子吓得乱了手脚,而那只兔子又反被她们吓得装了死,不由觉得好笑。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紧跟着大家都忍不住,笑成了一团。
褚清辉笑得直揉肚子,摆手道:“咱们还是回去吧,省得一会儿再来只兔子,又被咱们吓死了。”
林芷兰擦了擦眼角,笑道:“我也走不动了。”
一行人又回到院里,出去转了一圈,手脚冻得发凉,脸蛋都被风吹得木木的,褚清辉提议三人一起泡温泉。
这次换了个大些的池子,是梅花状的,便叫梅花汤,三人下水,一人占了一片梅花花瓣,靠在池壁上,慢悠悠撩着水,一面说些闲话。
“含珺,你以后真的要长住西北么?我有点舍不得你了。”褚清辉趴在池边,下巴搁在手背上,歪头看向左手边。
秦含珺迟疑了一下,道:“月前我爹来信,娘亲说他如今正着意培养接任之人,有可能这一二年间就要上书陛下,恳求退居后方。”
褚清辉一听,忙抬起头:“此话当真?”
秦含珺点点头,“我爹必定下了决心,才会告知娘亲。”“可据我所知,秦将军正值壮年,怎么突然有此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