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霈自从回来也不在那恢弘的端阳王府住,一直住在东郊别苑里,外人传言端阳王爷浪荡成性,那别院在骊阳人眼里已经快成一个淫窝了,凌熠去的时候倒是觉得这地方比他那相府热闹不了不少,只有寥寥几个侍女罢了,也没什么国色天香能入得了小王爷眼的。凌熠倒隐隐松了口气。
去赵伯霈书房的路上草草看了看他这院子,觉得甚是别致,想起来以前赵伯霈开玩笑说要把他藏在这里,凌熠脑海中竟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不该有的念头,如果这六王一,四海平的时候,凌鸢有个好归宿,我还有命在的话,能来这里了结余生也不错。
赵伯霈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只说让他等等,还神神秘秘不说去干什么了。
凌熠百无聊赖地在他书房里跺着步,思绪一会飘到南疆,一会飘到凌鸢,最后落在了赵伯霈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离愁别绪作怪,这个以往总是让他难以安放的小王爷这时候想起来倒都是好处。他虽然油嘴滑舌,长袖善舞,但英勇无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关键是拿了些温情送来给了他。
他一阵乱想被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阵香味。
凌熠猛地转过头去,看到赵伯霈小心翼翼地用胳膊把门顶开,双手端着一碗面,一碗撒着葱花、肉末、荷包蛋还有鸡蛋壳的面,尊贵的端阳王爷像是端着什么宝贝一样,小心得近乎虔诚。
凌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见赵伯霈把面放在桌上,把他拉过来,笑着说道:“煜焱,过了今天就二十又一了吧。”
凌熠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自己过生辰,但今日又并非是他的生辰,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装作惊喜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今日?”
赵伯霈神秘地笑了一下,说道:“五两黄金从大师那里买来的。”
凌熠:“……”
就知道那大师绝对不是正经大师,他就是个江湖骗子!
凌熠没爹没娘,小时候简单庆祝过的一两个生日也不过是被抱回去的日子罢了,那时候凌鸢也不记事,自此以后他自己从来没庆祝过什么生辰。那日写在签上的生辰也不过是他胡写了一个。也不算胡写,若是赵伯霈细细回忆每一年的十月二十就能想起来,正是七年前这一天,凌熠在断崖下救了他一命。
凌熠那张苍白的脸突然裂开了,绽开了一个笑容,眉眼之间全是温柔,与赵伯霈曾经朝堂之上见过的疏离不同,与战场上见过的狠绝不同,与平时见他多少带着的客气和冷漠也不同,就像是太阳熊熊燃烧了一天,终于等到晚上回家洒下的一片温柔的暖和。
凌熠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慢慢把那碗面吃完了,连鸡蛋壳也没剩下,就像是品尝未曾得见的山珍海味一般。
他吃完之后,满足地擦了擦嘴巴。回想了一下赵伯霈这些日子的不正常举动,总觉得不太能接受,这个嘴里没天叫嚷着“君子远庖厨”的金贵王爷总是呆着厨房,其实就是为了看一碗面是怎么做出来的。
其间据齐田说有一天见小王爷在厨房做什么新武器,炸得厨娘灰头土脸地尖叫着跑出来了。
凌熠这时候突然觉得端阳王爷锅里是柴米油盐也好,哪怕是□□毒药也罢,反正他一个妖孽百毒不侵,也就勉勉强强甘之如饴了吧。
赵伯霈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完了那碗面,得已地一挑眉,说道:“怎么样,本王手艺不错吧。”
凌熠把最后一点鸡蛋壳咽下去,道:“不错,很不错。你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歇下?”
赵伯霈顿了一顿,十分不情愿地答道:“有人告诉我你收到了一封金标急件,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要走了?”
凌熠本来想笑话他多大人了还这么优柔,还不如小时候道别干脆,况且这次还不像当年一样不知何时才能等到重逢之日。但是他实在是吃人嘴短,只好点点头说道:“是,南疆那边南越犯境,我必须去一趟。”
赵伯霈强行掩去了眼底的不舍,说道:“此去多加小心,不要受伤,凌鸢妹妹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帮你代为照看。”
凌熠心头一暖,这人和他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有些话不用说就能明白。此去南疆凶险,带着凌鸢肯定不行,把他放在京临一群虎狼眼皮子底下,凌熠更不放心,倒是放在这里更好一些。
赵伯霈接着又说道:“你到了京临也好,到了南疆也好,每月给我送一封信来,不,送一封家书来。”
凌熠颔首笑了一下,又听赵伯霈道:“最好把一个月做的事情都交代一下,别背着我在外面勾搭野汉子。”
凌熠:“……”凌熠实在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耳根有些发热,想了想回道:“多谢王爷款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