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熠翻身起来,随手扯了扯被赵伯霈揉乱的衣服,掀开帐子出去了,不到片刻就回来了,外面那些叫唤个没完的小飞禽都散了。
赵伯霈问道:“你又使什么仙术了?天上飞的都这么听你的?”
凌熠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刚和他说过狼的事情,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没什么,小把戏罢了。”
这里虽然不如燕楚繁华,但好在没有不长眼的闲杂人等打扰,赵伯霈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和他二人世界一把,当然要抓紧时间好好缠绵,虽说没敢硬打凌熠的主意,也把能吃的豆腐都吃了个遍,彻底把一贯冷静自持的右相折腾得连脖子都红了才就此作罢。
也不知道是路途艰辛还是温软的美人在怀太消磨意志,赵伯霈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以往边关枕戈待旦的紧绷像是从来不存在一样。
第二日他再醒来竟看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一贯没有正事就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凌大相爷竟然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赵伯霈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打不过这小妖精的事实刺激了,总觉得他那眼神里有些不太对劲,倏地一下就清醒了,连滚带爬地起来把衣服穿好了。
凌熠看着他不由地笑了一下,说道:“难得见你睡得这么沉,没舍得叫你,洗漱过来吃早饭吧,莱曼请客。”
赵伯霈从“不舍得”这三个字里品出一些奇特的韵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刚才那一点不对劲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凌熠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闲书随手翻着,赵伯霈问道:“你在看什么?”
凌熠没抬眼,说道:“北契神话?我也不知道,和门口小哥要的,我也不太清楚。”
赵伯霈终于没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以前也不爱看书啊。”
凌熠这才舍得把目光从书页上腾出一点,冲他笑了笑,“我只是不爱看‘齐家治国平天下’。”
赵伯霈笑道:“堂堂一国右相竟然说这种话?”
凌熠“啪”地合上书,寻常一贯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突然透露出些许戏谑,“你真以为想当?”
赵伯霈沉默了片刻,把发冠稳稳地戴好,转过头来看着他:“煜焱,此次若北契安定了,六国”,随后他忽然想起南越已经没了,立刻改了口,“五国也算是能安定十数年了,既然你不愿当这个右相,不如……辞官挂印来我这里吧。”
赵伯霈与他算得上是一同长大,早知道他不是个心在庙堂,有雄心壮志的人,当初他听说凌熠当了将军,不过多久就官拜右相的消息时,也是实打实地被惊住了,以为那个别扭冷漠的小少年忽然脱胎换骨成了个国之栋梁。如今又经过如此种种,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没有变,只是令他迫不得已的事情太多,进一步朝堂之上居心叵测的人要他死,退一步皇帝又不肯放过他……
赵伯霈想他这些年心里指不定有多少委屈,就觉得心疼得很,若是……若是他来燕国,他天潢贵胄,至少能护他周全,不必再为了别物处处苦心经营。
凌熠虽然听了好几次他要金屋藏娇之类的浑话,却也抑制没放在心上,但赵伯霈把这话再次一本正经地讲出来,竟然真得让他感觉到有些沉重的承诺感,令他一时间难以轻易说出拒绝的话。
只见凌熠轻飘飘地挪开了视线,然后线条凌厉的侧脸上扬起一个笑容,“若是如此也好,连凌鸢也好。”
赵伯霈被着天降的喜悦击中,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暖意随着心脏加快速度的跳跃蔓延到全身,被这暖意蒸煮沸腾的血液叫嚣着要冲破天际。
凌熠看着他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难得厚脸皮的端阳王爷还有这么一面,真是……何其幸也,让他这么高兴的那个人是我。
两人各自怀着奇异的欣喜去赴了莱曼的早宴,席上还有罕惑世子,凌熠多次试图提一提出兵的事情,但都被莱曼嘻嘻哈哈地混过去了。
凌熠看出他确实没有这个意思,识相地没有再提,末了礼数周全地敬了莱曼和世子罕惑酒,结束了这场毫无生趣的早宴。
凌熠和赵伯霈两人出了汗帐默契地没有在人家地盘上乱说,相对无言地回了他们的帐子,赵伯霈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现下怎么办?”
凌熠道:“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凌熠一句听天由命话音落地还没有落稳,就听到帐外一阵吵闹,凌熠顿时抬头望向帐子,拽着赵伯霈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随后便有人破帐而入,昨日带他们来的那大汉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来人皆手持大刀,脸上尽是凶神恶煞。
凌熠有意无意地挡在赵伯霈身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大汉一双牛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提起手中弯刀,指着凌熠的鼻子骂道:“你这汉人走狗,大汗不愿出兵,你竟然杀了他!”
赵伯霈一愣,心想有求于人不成就要杀人这是哪国的强盗想法?但眼下在别人地盘也不好发作,从凌熠身后走出来,略带疑惑地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大汉没理他,指着凌熠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大汗待你如兄弟,你却下毒害死大帅,大汗死的时候脸色青紫,全身发着恶臭,你这个白眼狼崽子,哪来的阴毒!”又朝着身边的人吼道,“拿下这两个祸害!”
大汉身后的人闻风而动,就要冲上来,凌熠也绝不是吃素的,当即碧云剑“锵啷”一声出了鞘,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说道:“我们不曾做过此事,有这种和我们无理取闹的时间,不如抓紧时间去找刺客。你们若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手里碧云剑想尝尝血腥味了!”
凌熠一双眼睛里黑雾涌动了起来,就像有去无回的漩涡一般,四周的人不禁愣了愣,一时也摸不清这两个人的武功高低。
那大汉当即怒不可遏,呵斥道:“废物,两条弱狗你们也怕!”士兵只好更进一步,凌熠邪笑了一下,歪了下头,身形一闪,轻薄锋利的碧云剑就抵在了那大汉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没有人看得清楚这人是怎么过去的,包括离他最近的赵伯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