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得长毛的日子过得总是快得很,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无声无息之间就匆匆溜过去。转眼就到了凌熠重新上朝的日子,荆临天手边积攒了一堆要过问他的大小事情,陈霖一党咬牙切齿地绷紧了神经,准备好应对这眼中钉。但是众人等来的却是相府家将带来的惊天消息:相爷旧伤复发,迈向不稳,高热不退两日不退,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荆临天听闻大惊失色,退了朝就匆匆摆驾相府,亲自探望传说中快烧成傻子的凌熠。
荆临天突然驾临,金伯原本就被突然一头栽倒的凌熠吓了一跳,这时候又迎来九五至尊当即和旁边伺候的几个婢女大惊失色。尤其是这位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以。还没进门就开始骂:“你们这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荆临天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几乎是把整个太医院都连泥带土地从宫里拔了出来。可怜几个老头颤颤巍巍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凌大相爷一个不注意翘辫子了,他们这些土埋半截的老东西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荆临天跨过了庭院里的杂草到了凌熠卧房,推门进去,之间身边有个婢女正在把冰过的毛巾换到凌熠脑门上。
平日里叱咤风云,纵横捭阖的右相,躺在床上远不像红色战袍下那个刀枪不入的战神。那婢女见是陛下来了,慌忙跪下磕头,荆临天没空看她,直接走过来坐在凌熠身边,轻声换到:“煜焱?煜焱?”
凌熠一点反应都没有,荆临天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虽然颜色苍白得几乎没血色,但温度却高得吓人。
荆临天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立刻站起来,冲身后待命的人喝道:“愣着干什么?御医还不滚过来看?”
大医院几个白胡子老头不敢怠慢,赶紧滚了过来,跪在凌熠床边颤抖着把上了他的脉搏。凌熠虽然向来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但是眼下装病还是要装得逼真一些,硬是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躺着不动。
他这里心情放松一心演绎躺尸的姿势,可苦了太医,他们轮番上来把了一遍他的脉象,愣是没从他那微弱又混乱的脉象捋清楚,一个个地愁眉不展,看得荆临天心里焦急得很,生怕这难得的国之肱骨一蹬腿撒手不干了。厉色道:“能不能治?”
几个老头互相看看对方,随后为首的那个犹犹豫豫地出了列,说道:“陛下,右相这病多半是因为旧伤未愈,又感风寒,原本不是大毛病,但右相以往总用的头疼药太虎狼,我们再用药怕是也无济于事啊。”
荆临天一听觉得还有救,又道:“原本的药虎狼?那就开几副更虎狼的来,总之要把人救回来。”
老头闻言赶紧跪下道:“陛下,若是当真如此,右相他还是高热不退,就当真无回天之术了!”
荆临天一拍桌,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总之人得给朕救回来!否则我看你们脖子上的东西也别要了!”
一众太医赶紧跟着跪下,目送荆临天一阵风一样裹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既然陛下已经这么说了,不如就这么做吧,生死由天了……”
“哎……”
凌熠躺在那里将他们这一段话听得明明白白,心想这帮庸医还真能扯淡,能说出这么多名堂来。不过也算是给他行了不少方便。
荆临天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也无计可施,心里一片惨淡愁云,若是当真折损这一员上得战场也上得朝堂的丞相,大的不说,这江山必是要震上一震的,恰逢乱世,出一点差池也不容小觑。但眼下也只能指望太医几副虎狼药下去能把凌熠从鬼门关拽回来。他这接下来的一天坐如针毡,简直要比没日没夜围在凌熠身边团团转的太医还要焦急。
好在到了次日早上,相府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凌熠今早高热退下去一点,神智也清楚了一些,能说出几句不怎么连贯的话来。
荆临天一听,破天荒地两日之内第二次驾临相府,他这次来好歹不会抓人就骂,直奔卧房去了,见到凌熠还仰在床上,身边有一婢女正慢慢地给他喂药,见他来了,就要放下碗行礼。
荆临天摆摆手示意她免礼,过去问道:“你家主子今早醒过?”
那婢女刚要答“是”,就听凌熠微弱地出了一声:“陛下……”
荆临天大喜过望道:“凌卿可还好?”
凌熠挣扎着要爬起来行礼,荆临天哪敢让他做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嘴里一边说着“免礼”,一边轻手轻脚地把他按回去。他看凌熠终于老实了,才松了口气,说道:“凌卿可当真是吓死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