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耐心地道:“圣上也不能把人都关咱家里呀。”
梁满仓没?捋清这?里面的道理?,梁玉对他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梁满仓解读出了什么?,他是暂时没?再追问,反而与二宋依依惜别。二宋也不想再跟梁满仓耗了,梁满仓这?个人不坏,但是说不到一块儿去,不如好聚好散。这?个好聚好散,还是拜梁玉所赐。
二宋心道,看?三娘面上,今天必不可无?礼,他无?礼,我们也要忍了。宋义对梁满仓拱手道:“数月以来,多赖梁翁照顾。我二人虽离开,也会将事务交割妥当的。梁翁,临另一言,还请牢记——千万别把圣人当村口的女婿。”
梁满仓老脸通红:“咳咳,哎哎!那什么?,容我摆酒祝两位高升。”
宋义道:“不敢不敢,我二人从九品做起,不辜负圣人就是万幸啦。且梁翁如今也不宜再设酒啦,请一定闭门思?过。悔过书写成什么?样,圣人并不在意,您难道能写出千古绝唱来么??圣人要的是梁翁的态度。”
梁玉心道,宋先生这?话说到点子上去了,没?错,圣人要的就是这?个!
梁满仓觉得二宋这?官来得蹊跷,又没?有问出口,他如今大方了,也送了二宋金帛。二宋也不推辞,只说“愧受”。双方互相说着?场面话,直到无?话可讲,二宋才金帛告辞。二宋一走,梁满仓没?给?梁玉去找吕娘子的机会,就问梁玉:“这?是咋回事儿?”
梁玉道:“阿爹先别急,听我说。二位宋先生已经不是咱们家这?个样子能留下的了。他们本来就是宋郎君的人,本事是有的,可他们近来劝的,您没?听,这?就不大好留人了。还有,你知道我今天在宫里见着?了谁?”
“谁?”
“大长?公主和萧司空,大长?公主也叫人参了。”
“啊?”梁满仓大惊失色,继而压低了声音,“是‘不贤良’弄的鬼?”
梁玉气道:“您怎么?还‘不贤良’长?‘不贤良’短的?还没?吃够舌头的亏?”
梁满仓轻抽了自己一巴掌:“不说了,不说了。”
“谁弄的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圣人也罚了她了,您想想,咱是不是得收敛了?”
“嗯嗯。”
“两位宋先生离开咱府上做了官,就不用圈在咱们家里,咱们对宋郎君也有个交待。等宋郎君一回京……”
“不错不错。”梁满仓对宋奇的信任还在萧司空之上。萧司空受他尊敬,是因为官爵,宋奇那就是因为能力了。
梁玉见梁满仓说通了,便?对他说自己回房休息了,梁婕妤还给?了首饰要拿给?南氏。梁满仓欣慰地道:“你大姐毕竟是咱家人。”
梁玉道:“她也叫你别翘尾巴。”
“咋说你爹的呢?去去去。”梁满仓红着?脸摆手,心说,他娘的,露腚了。
梁玉回去将南氏的首饰交给?她,对她说:“等到了时候,我央吕师过来给?您打扮。”最后才能得闲回到自己房里,跟吕娘子说话。
吕娘子的惊讶之情比梁府中人只多不少,她没?想到梁玉才说要谨慎,转脸就把二宋推出去做官了,还是由皇帝背书的官。欢喜之情都要溢出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三娘!”
梁玉道:“外头的宅子,您还要上心。”
吕娘子笑道:“这?个三娘不用担心,朝中的事情,我一介女流或许无?法介入,这?些小事却是有准备的。我还有一个想法,除了私宅,三娘不如养个小庵堂,或者道观也可以,并不比养个宅子费钱,反而有香火。所谓狡兔三窟,有这?样一个地方比有一处私宅更妙。三娘从凌家拿回来的地址,我也都看?查问过了。有几处确是妇人们常爱去的地方,里面僧道俱是大德。还有两处地方,我还不能确认,容我再查查。”
“好。还有两位宋先生,要给?钱,能买一处宅子最好。”
“好,”吕娘子又说,“可惜这?二位都有些残缺,才能也不如宋奇。三娘,宋奇是府上交往过的人里最能干的人,但他是圣人的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三娘还需要有‘自己人’。”
梁玉望着?房梁,叹气:“我当然知道啦。真要与昭庆殿的那一位对上,缺人呐!我看?萧司空就要自身难保了,但愿他能醒过味来。”将大长?公主请罪的事情说了。很多时候,重点不在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许多事情的发生可能只是巧合,真正能体现各方立场的,是后续各路人马如何应对。
比如无?法保证没?有人去参大长?公主,但是,皇帝怎么?处理?,这?就耐人寻味了。梁家的事,也是同?样的道理?。
梁玉只恨自己根本不可能明着?招兵买马。吕娘子低声道:“昭庆殿那位就没?有把柄?”
“穆士熙,”梁玉报出了一个名字,“他俩可能要吃一锅饭了。”
吕娘子扼腕:“可惜了这?个小人!不妨告知萧司空。司空老矣,退下去之前总要做点事情。三娘往袁府赴宴,不妨说与那位老夫人。”她很看?好穆士熙不要脸,对投靠女人没?有心理?障碍,万万没?想到,穆士熙太不要脸了,先跑去投凌贤妃了。
“好。”
吕娘子又说:“我找齐辛要了些邸报,将有关凌家的消息都找了出来,不妨慢慢看?。”
说到齐辛,梁玉又有安排:“两位宋郎君出府,齐辛就要用起来了。宋先生还会再荐一位西席,这?位齐先生,我想听他读读邸报。”
吕娘道诧异道:“三娘识的字也很够用的了,怎么?想起来让他读邸报?”
“我想听听他的语气,看?能听出什么?来。”
“哦?”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说出来,哪怕说的话一样,口气也是不一样的。言为心声。”
吕娘子笑道:“言为心声还能这?么?解吗?三娘真是妙人。”
“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我得给?三郎做准备。我现在就怕圣人对萧司空下手下快、太狠,空出来的位置太多,三郎把不住,反叫穆士熙之流将这?空给?填上了。唉,萧司空……他居然还不能倒!他娘的!真是活见鬼了!”
吕娘子也将眉头皱了起来,萧司空当然是块绊脚石,包括杜皇后一系,都是这?样。在她的规划里,将来肯定是要与梁家(确切说是她设想中的梁玉)有冲突,提前打击是最好的,借桓琚的手打击是最美的。因为桓嶷年轻,即使登基,?君对上老臣,也不能轻动?,最好叫“先帝”把刺就先给?拔了。
但是,如果桓琚动?手了,诚如梁玉所言,空出来的位子给?谁是桓琚说了算的。哪怕是想把江山交给?太子,桓琚也很有可能受凌贤妃的影响,他再不提倡后宫干政,在关键的时刻,一点枕头风就能让势均力敌的两人分?出胜负来。这?样就会产生变数,世上从来不缺利用变数、缺造变数的吕不韦!
可恨梁婕妤无?宠!
梁玉却已经下了决心,对吕娘子道:“还是设法告诉萧司空吧。可不能让凌贤妃成了股势力,那就糟了。咱家……帮不上忙呀!”还是要先给?凌贤妃给?毁灭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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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梁玉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凌贤妃对桓琚的影响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大。她确实?猜对了桓琚对凌贤妃的定位,封她做“贤妃”,但那只是代?表一个美好的愿望和要求,贤妃还是妾,不需要完全具备妻才需要有的功能。
虽说得宠的妃子难免会干些吹枕头风的勾当,有时候讨个情、说谁点坏话,也都是有效的。不幸桓琚还不是个昏君,既没?打算让她干预朝政,更没?有心理?准备接受凌贤妃干政。凌贤妃做好解语花的工作就可以了,这?个“解语花”一直以来也只是局限于后宫争风吃醋。
一年多以前,桓琚最爱的是仁孝太子,这?些幺蛾子都飞不起来,凌贤妃的精力也只能放在后宫。仁孝太子薨逝,凌贤妃浮出水面,朝上还有一堆人虎视眈眈地准备“谏”,死死按住家,遏制了凌贤妃发展势力。
现在才开始动?手,未免有些晚。
凌贤妃却不想认命,就像她说的,她已经停不下来了。她本不是个笨人,李吉、梁婕妤能发现的事情,她也前后脚的发现了。猛一想:不对呀!这?“凡品”统共在圣人面前提了几个人呢?怎么?一个一个的,都做官了?
“凡品”你真是个狡诈的小人!
朝臣她控制起来吃力,不也有了穆士熙了吗?何况后宫、桓琚,是她的长?项。
于是在桓琚到昭庆殿里来,对她说:“三姨去你家与珍珍很投契。”的时候,凌贤妃暗骂妹妹天真,“凡品”那能是好人吗?就跟她玩一块儿了。将脸一撇,嘴一嘟,嗔道:“谁家?我的家不是在这?儿吗?”
桓琚听了高兴:“对对对,是我说错了。”
凌贤妃这?才回转颜色来,高兴的问:“她们处得好吗?别再是三姨故意说珍珍的好话吧。珍珍娇生惯养的,有点小脾气。”
桓琚笑道:“三姨是不会说假话的。”她说的话明明都很有道理?的,有道理?而且有人情味儿,又挺正直。桓琚很喜欢听。
凌贤妃嗔道:“她才不憨直呢!”
桓琚道:“对呀,我早说过了,她不是凡品。”谁说正直就是傻了?贤妃真可爱。
凌贤妃被噎个半死,差点没?法继续装可爱。是呢,桓琚早说过了,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觉得梁玉是个傻缺。不但自己一厢情愿,还跟家里说,“凡品”就是个傻子!当时嘴上痛快了,觉得解恨,现在想想,这?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凌贤妃后悔得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明天还得传话家里,提防“凡品”。
桓琚还在那里开心:“你们能好好相处,我就放心啦。”
凌贤妃只能陪笑,肚里在筹划,不行?,杜皇后还没?除去,怎么?梁家又起来了?对呀!我不是要扳倒杜皇后的吗?她终于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了。跟穆士熙串连了半天,穆士熙说的也是帮十二郎。
换个太子何其难?圣人现在对太子没?有那么?的不满,不满的是皇后呀!该利用的是这?个,而不是死啃太子。三郎倒了还有四郎,什么?时候是个头?皇后就只有一个,扳倒就算赢。
都怪“凡品”,害我昏了头!凌贤妃咬牙切齿转了向,把杜皇后的名字在小账里加粗。又想怎么?扩大势力,一个穆士熙显然是不够的,争储之事让她认识到了朝臣的重要。拉拢大臣,除了自己靠上来,你就得许给?足够让他动?心的承诺,又或者有足够多的利益联系。
【十二郎、十三郎还太小,且找不到一个有力的岳家,八娘、九娘也没?到出阁的时候。家里……家里……咦?珍珍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呀!】
同?一天,梁玉与凌珍珍的婚姻大事都有人惦记了,不同?的是,凌贤妃是真对凌珍珍的婚事有发言权的。而梁玉,家里且顾不上这?个,她为次日去袁府彩排。非常幸运的是,吕娘子对袁氏的一切,称得上比较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我又欺负佛奴了~
PS:上一章忘了说了“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是《史记·仲尼弟子列传》里的,提到的两个人都是孔子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