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郡公踏入乾清宫,满朝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只见他从容的肃、跪、叩首,其动作干净果决,宛如行云流水之势,便是死对头章首辅,也不得不赞华阳之品性,胜长乐多矣,可惜不肯为太后所用,再好,也是个祸害。
永和帝见了华阳郡公,心情?略好了一丝,微笑着叫起。自有御前官员大致述说前情?,并请华阳郡公自辩。
华阳郡公环视一圈,声如寒冰的道:“前日,安永郡王世子杨兴云、瑞安公世子杨景澄、承泽侯李纪桐生恐大雪成灾,自掏腰包,亲自奔波在南城,督促城中居民扫雪;昨日,依旧是此三位原该在家围炉赏梅的公子哥儿,在寒风里冒着暴雪奋力?救灾!今日,卯时初刻,这三个年轻人已在兵马司碰头,再次筹集钱粮物资,动员城中民夫闲汉奔赴南城抢险救人!”
“一个兵马司挂了个闲职的郡王世子,一个才入北镇抚司的未满二十的孩子,一个安享荣华的侯爵,富贵闲人般的品格儿,从前日起便在竭尽全力的照拂百姓,”华阳郡公厉声喝道,“尔等位高权重的官员,至此时还在扯闲篇!不提你们各自的乌纱锦袍,我只问你们一把年纪的人混吃等死,却对着三个有为青年指手画脚,还?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吗!?”
“兵马司擅自调兵?”华阳郡公凌厉的目光扫向丁褚,“昨日谁在抱怨路不好走?”
“锦衣卫无救灾之责?”华阳郡公声色俱厉,“民为贵社稷次之,尔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宗室受万民供奉,我忝为宗室郡公,心疼百姓指使部下救人,何错之有!?”
“以尔等罔顾人命的效率,待你们吵出个一二三四,只怕京城已哀鸿遍野!你们一个个吃着玉粒金莼,穿着绫罗绸缎,没有一个人想过,这钱打哪来的吗?真真枉费了你们一身官皮!”
众人没料到华阳郡公一来便发难,借着灾情,把内阁九卿带言官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独太后党的被问住了,帝党的官僚们更是个个低下了头,生怕被这位祖宗看见,点名再骂一通。
哪知华阳郡公还没说完,在人群里揪出丁褚道:“丁阁老学富五车,竟连帐都算不分明。既兵马司上报灾民五千、病人两千,你久经官场,哪怕心算也该知道要多少物资,你竟有脸要单子?难道还?要在前头铲雪的承泽侯喂你嘴里?”
目光又扫向言官:“各部门卯时点卯,乃祖宗定下的规矩。我锦衣卫遵守祖制,节制衙门散漫之风,每逢点卯迟到者皆有处罚。昨日大雪,唯有我北镇抚司惩治迟到者出城铲雪。而昨日迟到者几何,尔等监察百官者?,没一个有数吗?”又看向各部高官,“纵容属下散漫,该赏的不赏,该罚的不罚,要你们何用!?”
各部主官被华阳郡公气个倒仰,昨日那般大雪,谁能赶上点卯?都是数年的同僚,为这点子小事处罚,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可话虽如此,华阳郡公非要咬着祖制说事,谁也没法子。他是锦衣卫的主官,惩处迟到的下属去扫雪,确实不好挑他的不是。武将原就比文官蛮横些,此时谁敢跳出来说上峰无权责罚犯错的下属,只怕九边大将都要气的打人。武官地位再不如文臣,手握大权的总兵官可都不是好惹的!
华阳郡公缓缓扫过乾清宫,一字一句的道:“还?有谁要弹劾吗?”
谁还?敢弹劾!?这可是锦衣卫的头子,当面指责他,怕不是活腻了!
把满朝高官骂了个大气不敢出之后,华阳郡公再向永和帝拱手:“赏罚分明方是朝廷行事。三位青年才俊见微知著,提早部署,挽救南城无数百姓性命,臣以为,此举该赏!”
三位勋爵皆不低,再往上提就有些为难了。永和帝看向章首辅:“舅舅,你说呢?”
章首辅面色微沉,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华阳郡公气势太盛,再则无论何时,救人总是占理的。此时永和?帝将皮球踢了过来,一个不慎,便叫对家得了好。略想了想,便开口道:“华阳郡公所言赏罚分明,臣深以为然。”顿了顿,道,“安国公尸位素餐,前日有靖南伯千金被拐,今日有朝廷应对不知所措,依臣之见,该夺其都指挥使一职,择有才之人担任。”
输人不输阵,华阳郡公气势再盛,他们也得压上一压。于是接着道:“既华阳郡公曰承泽侯才干过人,他又是开国元勋之后,便叫他担任五城兵马都指挥使,诸位以为何?”
安国公登时恼的满脸通红,兵马司都指挥使原就是虚职,乃按制因他小女儿为亲王妃而赏!如今女儿女婿早丧,他便不是亲王岳父了不成??凭甚革他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