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没在医院多留,探望完季风,直接开车去康暮城家里。
之?前的猜测得到证实,她对康家十分熟悉,一?进门就知道鞋该放哪儿,厕所在什么位置。肌肉记忆比大脑记忆更深刻。
王阿姨招呼她:“静静,你好久没来了。”
“王阿姨。”她甚至叫出了家政阿姨的名?字,笑道?,“您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哎呀,你可比小时候活泼多了。”王阿姨笑眯眯地说,“暮城打电话过来,说你今天晚上要来吃饭,我专门做了你喜欢的菜,可得多吃点哦。”
简静道?:“谢谢阿姨。”
王阿姨春风满面地做菜去了。
不多时,康暮城破天荒地提前下班回来,稍微聊了两句,叫她进书房细说。他神色凝重,看起来满腹心事,几度欲言又止。
反观简静,此时显出一年多的历练,镇定地说:“康总,你说吧,不要担心我。”
然而,康暮城并未松口气,反而轻轻一?叹:“我真的不想告诉你这件事。”
“为什么?”
“这对你来说并不是愉快的回忆,静静,你好不容易忘记了,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他缓缓道?,“季风受伤,我很遗憾,但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还?是移交给警方处理。”
简静倏然沉默。
原来,遗忘并非因为穿越,而是本来就忘了。可即便如此,她的主意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不会?因为我忘记就放过我。”她说。
康暮城道:“警方会保护你,我可以为你申请保护令。”
简静摇摇头,恳切道?:“他们不能保护我一?辈子,但他能躲很久,直到我身边没有人为止。”
“我理解你的想法。”康暮城同样拿出强有力的理由,“我承认,这一?年你变了很多,更勇敢,更自信,更有承受力。可是静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和发生在别人身上完全不同,你曾经遭遇过极大的不幸,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你重新回到那样的状态。”
简静深吸口气:“就算我非常想知道,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他说:“是的,我不想告诉你。”
空气霎时寂静。
简静抿住唇角,压制住心底泛起的焦躁和无?力,默默做了两个深呼吸。
她不想和康暮城吵架,争执没有意义。
“如果,”她徐徐吐出气,紧绷的面皮和缓,“如果你真的不想告诉我,我不会?逼你。康总,我和英杰哥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讨厌你,你对我很好,所以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吧。”
康暮城未曾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略略怔忪,心绪复杂,莫名的滋味盘桓在胸膛,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有些不舒服,可又罕见地词穷。
简静却已恢复如常,道?:“我不勉强你,也不想骗你。但你做你想做的事,我也一?样。”
“唉。”他深深叹息,靠在真皮椅中,眉眼略有倦怠,“静静,你已经不再?相信我了吗?”
简静反问:“康总,你真的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康暮城顿住。
“你如果了解他的行为模式,不会?只帮我升级安保系统。”简静思路明确,冷静地叙述,“你只知道我出了事,把我送到了医院治疗,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她说:“你了解我,正如我也了解你,他不是你熟悉的对手,你完全无法理解他这种危险分子在想什么。”
“既然你知道他很危险,”康暮城皱起眉,语速加快,“这不是你一?个普通女孩子能对付的角色,为什么要冒险?我不想你出事,你明白吗?!”
简静问:“你觉得我躲开,就不会?出事吗?”
康暮城道:“至少不用你正面对抗。”
“放心,我不会?和他单打独斗,中门对狙。”她开了个玩笑。
可康暮城的态度并无?和缓,言简意赅:“你懂我的意思。”
简静只好道?:“康总,警方要是能抓到他,早就抓了,结果刘宝凤的案子,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他们抓不住他。”
“他们不行,你就可以吗?”康暮城对她向来鼓励为主,极少这般质疑,可见已无暇顾及其他,不复平日沉稳。
“他一?日不伏法,我就一日生活在阴云中,运气?好躲上三?五年,运气?不好,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找我。”简静反驳,“要抓到他,就需要我。我想找回我遗忘的记忆,看到他的真实面目,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康暮城语塞。
谁不知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可做来哪有说来容易。
他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慢慢道:“你说得有道?理,可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你所谓的最正确的做法,不代表伤害最小。”
简静以沉默坚持。
“如果我说,你要付出的代价,”康暮城注视着她的面孔,低声道?,“是变成恶魔呢?”
她蹙眉,不解其意:“恶魔?”
“圣安琪很远,我本不想把你送去这么远的地方治疗,但你……当时变得很危险。”多年过去,康暮城回忆起往事,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惊惧与担忧,仿佛无?形之手攥紧了心脏,气?闭心鼓,冷汗迭出。
他终于吐露一星半点:“医生说,你受到过强烈的催眠。”
简静蒙了:“催眠?”
“这就是我不赞成的理由。”他说,“一?旦开始,谁也保护不了你,无?论是我还?是季风,都一样。”
她若有所思。
催眠。
不错,假如是催眠,或许能解释很多疑问。“在发生这件事以前,康总应该已经认识我了,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