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低声喝斥,“小声些,别吓着七姑娘了,我在这里伺候七姑娘,你快些去叫四老爷跟四太太过来。”
芍药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跑了出去,木棉去外间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进来,上前扶起荣七姑娘,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了水,又小心翼翼的问,“七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荣宝珠摇头,她就是渴的厉害想喝点水。
芍药急匆匆的跑去了四老爷跟四太太的院子,两个主子因为担心最小的女儿,就住在荣七隔壁的院子里。芍药一路跑一路担忧着,她方才一直再说主子的坏话,七姑娘不会听懂了吧?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一个傻子,就算突然清醒了,也才三岁,想听懂闲话大概也难了点。
她再忐忑不安也还要把这事儿告诉老爷跟太太,一进到院子里,她也顾不上什么,拍起了正房的门,里面的守夜丫头最先出来了,是柳儿,她低声喝斥,“这么晚了是做什么?”忽的想起什么来,惊慌道:“莫不是七姑娘怎么了?”
不多时,荣四老爷跟四太太岑氏就出来了,岑氏也吓的不轻,她最疼的就是这个痴傻的小女儿,不管吃的,用的,全部都是给她最好的,“可是宝珠出了什么事?”
“是……是七姑娘会说话了!”芍药不敢喘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宝……宝珠,”岑氏脑子嗡嗡作响,都有些结巴了,双手颤抖着上前抓住了芍药的手臂,“宝珠会说话了?”
还是荣四老爷果断,拉着岑氏就朝着小女儿的院子过来了,“别耽误了,咱们赶紧过去瞧瞧。”
岑氏几乎是抖着身子来到荣宝珠的院子里,推门而入,绕过屏风就瞧见小女儿靠着软枕,眼巴巴的看着她。
荣宝珠看着父母,心里有些难受,奶声奶气的喊道,“爹,娘。”
“我的儿,我的儿啊。”岑氏哪里还忍受的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小团子一样的女儿。这个场景她不知梦见了多少次,可醒来痴傻的女儿依旧痴傻,只会呆呆的躺着,不会说话,没有任何表情,每次醒来都是一次次的失望。
岑氏哭了许久,她本是强硬的性子,嫌少哭闹的,可这次实在是喜极而泣。
整个院子的丫鬟都醒了,除了芍药,木棉跟柳儿,其他的丫鬟都站在门外猜测着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柳儿出来给岑氏打水清理,外面的丫鬟们就问了起来,“柳儿姐姐,七姑娘这是怎么了?”
“七姑娘会说话了。”柳儿道,“好了,你们都快些去休息吧,别围在这里了,明天有得忙了。”说罢,匆匆而去,剩下丫鬟们面面相觑。
主子在里头,这些丫鬟也不敢大声议论什么,都悄悄回了屋子里。
岑氏就着柳儿端来的温水擦了脸,让芍药在房间里多燃了些蜡烛,房间里亮堂堂的,她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孔,柔声问道:“宝珠,你认得娘吗?你还会说什么?再叫声娘来听听。”
荣宝珠眼巴巴的看着她,过了会才点了点头,又说道,“会说,娘。”
“我的儿,我的儿……”眼看着岑氏又要抱着她哭了,荣四老爷温声劝道:“好了,别哭了,宝珠只怕也困了,先让她休息,我们明日在过来看她。”
岑氏看女儿有些犯困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打扰她了,起身替她盖好锦衾,“宝珠好好休息,娘明日再过来看你。”虽然有很多话想要问女儿,想跟女儿说,可她舍不得女儿熬夜。
等到爹娘离开,荣宝珠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木棉小心翼翼的问,“姑娘,要熄灯了吗?”
荣宝珠摇头。
木棉跟芍药退到了屏风后面,坐会小杌子上,两人呆呆的从屏风上看着荣宝珠的剪影。
荣宝珠也在发呆,她其实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老实说,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十六岁嫁给赵宸,二十四染上重病,那会赵宸带大军称皇凯旋归来。赵宸这人,她嫁给他八年时间都没看懂他,唯一要说的就是这人城府极深,还有就是阴晴不定,总之她觉得他非常可怕!
她是脑子不灵光,但也知道自己重病是后宅那些女人所为的。是啊,赵宸就要成为一国之主了,那些女子如何能容忍她一个傻乎乎的人坐上后位,为了后位,她们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荣宝珠这会到觉得自己死的挺好的,还回到了三岁,能够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她上辈子可是傻到了十岁才清醒过来的,清醒过来还是因为福缘,别人或许以为她是突然清醒的,只有她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父母为她求到一个福缘,是得道高僧给她的一块小玉简,她随身佩戴的好几年。十岁那年因为丫鬟的不小心,她磕了一跤,摔的头破血流,血迹沾惹上了那块玉简,之后她就清醒了过来。
那块玉简也消失不见了,父母都以为是因为她的清醒,所以代表福缘玉简才会消失不见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那玉简是消失了,却并不是不见了。每当她想起玉简的时候,手心就会发热,随后在手捧心当中就会凝聚出几滴纯白色的乳液。
那时候她怕的不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谁都不敢告诉,深怕被人当做妖怪烧死了。后来嫁给赵宸,她也把这个秘密死守着,让自己不要老是想着玉简,手心的乳液就不会出现。
所以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仔细的想过关于玉简和乳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