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这么说有些显得我想太多,但是,”苏洮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祈雨真的杀了张有德,而雨就落下,那么,会给众人留下一个什么印象?”苏洮没有等Q174回答,接着说:“这会让人们认为,用人命祭祀是有用的。那么下次旱灾,人们会不会再用人命祭祀?洪涝呢?地震呢?这个例子一开,以后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丢掉性命!”
“所以,这种以人命祭祀的事坚决不能开头!”苏洮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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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欢呼雀跃之后,人群终于开始冷静,纷纷开始找寻避雨的地方。
好在,这点苏洮之前就想到了,所以他在高台周围还搭了许多草棚。还让人提早煮了姜汤,升起篝火,为避雨的人们取暖。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要搭这些棚子,苏洮的高台肯定能建的更气派一些。但这草棚必须修,哪怕简陋一些,也总要让人有地方避雨。不然,到时候病倒一片,苏洮的祈雨就成了好心做坏事。
在纷纷寻找地方避雨的人群之中,有两个撑着伞的人却原地不动,这引来了经过他们身边的人的好奇一瞥,但是看着这两人有伞,身上也没被雨水沾湿,于是也无人上前询问。
这两人正是之前苏洮在茶馆里遇到的,卢英的表兄顾昌明,和两人的朋友宋田。
宋田这时候一脸焦急的对着顾昌明说道:“我只是去更衣,怎么回来就不见了英卫,他去哪了?”
顾昌明撑着伞,欣赏着雨景,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跟着苏洮走了。”
“跟着苏洮走了!”宋田闻言惊怒交加,“顾黎顾昌明!卢英还是个小孩子,他不懂事,你怎么不拦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苏洮的赌约,他那个脾气,跟着苏洮过去,肯定是想要兑现那荒唐的约定的!”
“去就去了。”顾黎显然心不在焉,他将手伸出雨伞的遮蔽范围,冰凉的雨滴瞬间沾湿了他修长的手指,“他那莽撞冲动的脾气,早就该受些教训了。”
“你!”宋田简直被气的说不出话,“这是受些教训的事情?英卫那孩子一向执拗,说到做到,他说赌输了就在苏洮面前横剑自刎,他就不会食言!他去你不拦着,倒是还有心情在这里赏雨!你、你这还是做人兄长的吗?!”
宋田指着顾昌明的鼻子,一顿毫无风度的指责之后,也不顾自己文士的矜持,撒开腿就去找苏洮。他脚下锦缎皂靴因为焦急而被毫不吝惜的踏进泥水坑,身上寸帛寸金的云杉锦裁剪出的外衫也被溅起的泥水弄的一塌糊涂。
顾昌明被宋田指着鼻子骂了,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看着宋田跑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并不担心卢英。
苏洮城府颇深,即便被人几乎置之死地,却也能在形势反转的时候忍下这口气。
为什么在能杀张有德的情况之下放了对方?
顾昌明可不相信是苏洮心胸广阔。
若是苏洮真是这种有容之人,就不会激将的卢英和他立下生死赌约。
那苏洮为什么不杀张有德?当然是因为壶川张氏。
杀了张有德,壶川张氏岂可罢休!
苏洮现在势单力薄,如何能和壶川张氏抗衡。所以杀了张有德,只是一时痛快,之后张氏一族的反扑会让苏洮死无葬身之地。
相反,放了张有德,不仅会得到张有德个人的感激,也会交好于壶川张氏。
所以同理,在知道卢英的身家背景之后,苏洮怎么可能冒着得罪顾氏的风险,真让卢英自尽于他面前。
顾昌明收回手,弹掉指尖的水滴。
能够设坛祈雨,必是身怀异术。
身怀异术之人向来心高气傲,这苏洮却能够看清形势,隐忍不发。
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
大雨一时没有停止的迹象,众人也都已经在引导之下找到了避雨的地方,这片地方没了人声,在雨声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寂静。
从云山庄的仆役忙碌的安置完一众人,走到门口打算透一口气。
他却发现外面的路中央突兀的站着一位身着青衫的文士。
仆役忙撑起伞走向对方,想要招呼这人进来避雨。却在离这人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突兀的听到一声大笑。
顾昌明在雨中站了许久,忽然就笑了,这一笑,就越发的不可制止。
他合上了雨伞,任由雨水打湿自己。朗声笑着,就往山下走去。
仆役愣愣的看着这青衫文士做出的举动,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追过去,还是该回到草棚。正犹豫间,这仆役就听到这文士离开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长啸:
“凤鸣于皋,龙啸于天,且看来日,谁能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