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爹差点被他气死过去,毕竟这样好的苗子,不去走科举仕途,去做个神神叨叨的讲道先生,换成天底下哪对父母都接受不了。
可吴与弼似乎着了魔,一?意孤行回乡开始讲学,不管后来他有多?么名声显著,多?少人举荐他入朝为官,就算是皇帝下诏,他都死活不肯入朝为官。
几十年过去了,他教出了那么多?名人文士,被世俗推崇到了极致,却是滔天权势不入眼,天家富贵不沾手,依旧躬耕食力,粗衣蔽履,坚守着自己初心?,把讲学传道?当做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一?件事。
此番进京,人完全是被皇帝给强押过来的。
其实皇帝的初衷也很简单,这吴与弼桃林满天下,教出了那么多?好学生,这种人才如果?不能被天家所用,那简直是浪费。
既然几次三番举荐礼召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毕竟它可是天下共主,谁敢不从?
所以当在端敬殿见到被皇帝强行授为左春坊谕德的吴与弼时,那倔强的小老头板着一?张脸,身上还穿着挂补丁的布衣,浑身上下都在透露出一种‘我?不是自愿来的,是你们父子二人逼我来的,我?只是反抗不过’的感觉。
朱见深满脸堆笑?,一?进偏殿却见吴与弼衣衫褴褛,顿时冷下脸子,叱责左右侍从道:“一?个个没有眼力见的东西,竟还不快给先生换衣!”
侍从们捧着崭新的衣冠,个个委屈极了,诺诺道?:“殿下,不是奴才们不给先生换衣,实在是...是先生他不肯换...”
吴与弼也吹胡子瞪眼道:“我?同陛下说过了,我?才疏学浅,且有病缠身,这官做不了,是他们非要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早知道这事棘手?,上一?世就算皇帝强召封官,吴与弼也只是在京城待了两个月,以病推脱回了家乡。
要想把人给留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想要来硬的,也?得掂量掂量吴与弼身后站着的整个崇仁学派。他门生遍布天下,若真把这个小老头弄出个好歹来,那些读书人可比草莽之辈难缠多?了,你就算是天子,也?没有强逼着人家做官的道?理。
朱见深第一?面就碰了个钉子,只得先让捧衣冠的人下去,身后的白珠却叫住了宫人,“把冠服留下,你们出去吧。”
宫人应是,留下手?上的冠服,屏退四下后,白珠又对朱见深道:“先前于大人不是找殿下有事么,殿下别给耽搁了,先去吧。”
朱见深愕了愕眼,而后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对...本宫差点把这茬给忘了,那先生就先对不住了,您先同宫正闲聊吧。”
他一?面拱手,一?面退出了偏殿,倒把吴与弼给弄愣住了,估摸是没想到堂堂一?国储君,竟然会如此听一个女官的话。
不过转瞬间,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连坐也?不肯坐一?下。
“你就是那个宫正司的女官?”
白珠倒是坦然坐下,还不忘吃茶,她托起盏身笑道?:“先生听说过我??”
吴与弼中肯道:“永乐以来第一?位有实权的女官,宫正司以清正肃明为己任,是个好地方,我?略知一二。”
看来她这一?年的苦心经营没有白费,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白珠笑道?:“先生既听说过我?,又觉得宫正司不错,我?便斗胆问先生一?句,您觉得宫正司往后的路会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