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她实在无?法?想象,当德让哥哥身边出现另一个品貌双全的适龄女子,就如同那宋国的晋王妃一般,他们夫妻恩爱两不疑,会生一窝孩子,德让哥哥以?后每天都会回家?,再?也不会陪自己?了。韩德让无?奈摇了摇头,抚着怀中人的额发,“我会永永远远陪着你。”
他是个轻易不说大话的人,竟也会说永永远远,那是多么长的时光啊,长到一眼望不到尽头,萧绰起初还在哭,可后来品呷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后,泪眼朦胧抬起了头,呆呆道:“是…是陪我一生一世吗?”
韩德让说是,替她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我在等你,等你长大,再?把你娶回家?,我知道你出自国舅帐,萧氏女多为联姻耶律氏,我是个汉人配不上你,但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求萧伯父将你嫁给?我的。”
一直在听墙角的白珠此刻也不□□下了激动?的眼泪,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后来的话她就没听了,大约过了两刻钟,二人手牵手从里头出来,萧绰像被?浇灌过的花骨朵儿,重?新绽放出美丽高扬的姿态。
几?日后,到了约定会面?的日子,他们一同去了涿州和幽州的交界处。
白珠坐在马车里,先跟赵光义?碰了面?,不过小半月没见?,人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锋棱的脸庞,微微泛青的胡须,还有面?态的倦意,直到见?她真的安然无?恙,那颗高高悬起来的心才重?新放回肚子里。
车内空间狭小,白珠挪了挪位置,留了个空隙给?他,赵光义?踅身佝腰坐下,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那天的事情,是我的错,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叫你吃了苦头…”他先认了错,想去牵她的手,“杏月回来都跟我说了,你这样太冒险…太冒险…”
白珠也没缩回去,纤细白嫩的小手在他宽厚的掌心中,他反复揉搓着,很快就热了起来。
她笑说没事,大大方方道:“萧家?还是知礼的,待我如上宾,更何况金陵那边究竟是什么形式都还不清楚,留下来总归是能?探听到一二的。”
可赵光义?还是觉得太冒险,“非我族类,蛮性难除,曾经南北朝就有先例,如今的这位辽皇帝亦是动?辄杀戮,性情残暴,万一你落在他手上了呢?”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白珠狠狠瞪了一眼,“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整天在这儿咒我。”
赵光义?噎了一噎,“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珠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担心她,也着实让她感动?了一把,但这些都可以?往旁边稍稍,主要还是说正事。
她端正了神色,将来龙去脉大致同他叙述了一遍,“...眼下萧韩两家?的意思,就是同意咱们将计就计,只不过要做两手准备,这是与虎谋皮,不能?全信着他们。我的意思是,吴越和南汉那头咱们要派人暗中过去,不然到时候辽国真将他们都忽悠上船了,到时候狗急跳墙,吃亏的还是我们。”
她一口一个‘咱们’‘我们’的,赵光义?听着心中熨帖极了,不由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是,刘鋹和钱俶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人,若是许足了好处,应该可以?把他们给?拉过来。”
可这话却引来了白珠极大的不满,“钱俶也就罢了,刘鋹却实在不必许好处,那人最是贪得无?厌,也许还有可能?将咱们的计划向辽皇帝全盘托出。”
赵光义?迟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白珠抿唇一笑,“这自古以?来,男人身边除了权钱,那就只有一个色,刘鋹已经是南汉的皇帝,亦是懒政,胸无?大志,那唯一的缺点,就在这个‘色’字头上了。殿下知不知道刘鋹的后宫有位波斯美人,丰腴慧艳,最擅闺阁淫/巧之事,刘鋹对她那真是心尖上的宠爱,赐封为‘媚猪’,其自称为萧闲大夫,拉拢刘鋹,倒不如拉拢这位波斯女。”
南汉在岭南道,占着两广一琼,靠近海域,原是割据一方的强藩,后来自立为国,海贸发达,诸多小国来往便利,这位波斯女便是由此而来。
赵光义?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南汉离得那样远,这些宫闱秘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白珠何时想过他会问这个,怔了好一大会儿,才慢慢思忖道:“早先….早先在金陵的时候,我听姐姐说过,内闱妇人之间,能?聊得左不过是这些邻里间的琐碎事,只是姐姐贵为国后,能?入她眼,还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只有各国后妃了。”
听着倒像是这么一回事儿,其实这些都是上一世原身亡国后,被?迫入宋后得知的,彼时吴越、南唐、南汉都成了臣属,她们也都从皇后嫔妃降为了夫人,好几?回宴上原身还亲眼见?过这位波斯女,古铜色的肌肤,丰/臀肥/乳,艳光四射,确实足够勾人心魄的。
赵光义?偏过头去,“往后还是不要打听这些事了,别个夫妻间的秘事,同我们没有关系。”
白珠扯了扯唇角,他愿意做老古板,还不准她打听别国后宫的事情了吗?
算了,他和她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白珠直接跳过他的话,权当没听见?,继续道:“据我所知,刘鋹十分迷信琼仙,将一应政事都托付给?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女巫樊胡子,辽国若想说服南汉,必定会在樊胡子身上下功夫,彼时我们同那萧闲大夫暗中来往,拿住樊胡子的把柄交予刘鋹,不愁他不倒戈相?向。”
赵光义?将她的话慢慢梳理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将那位媚..萧闲大夫拉拢来,再?让她来揭穿辽国和樊胡子之间的勾当是吗?”
白珠说对,“辽皇帝还不知道我们都清楚了他的计划,咱们提前撒好网,等着他们往里头钻就成。所以?明面?上宋国和辽国必须得先有个决裂的由头,此次你同萧思温会面?,一定要将声势做大,派人递出消息,就说辽国挟持我不肯放人,再?气愤离座,佯装成要整兵北上的样子。”
赵光义?紧皱眉头,“那你呢?”
“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你呢?你怎么办?”
白珠想当然道:“自然是跟着他们回去啊,做戏要做全了嘛。”
赵光义?实在不明白,家?国大事上,为什么要她一介女子涉险,即便要跟他们做戏,逼辽皇帝撤出南边,有他就够了,干嘛一定要让她掺和进来呢。
他说不成,“此事我和萧大人会交涉的,至于由头另想法?子,你今天必须要跟我回去,先前我一时不察,叫你被?辽人掳走已经满心愧疚,如今就算是刀剑相?向,血海里搏出一条路来,我也不能?叫你再?出什么事了。”
白珠一听这话急眼了,她盯着的哪里是南汉吴越,而是后续辽国被?迫撤军后,她要趁机将燕云之地给?拿回来,这样才能?完成万人,如果不留在辽国,留在萧绰和韩德让那里,她根本?寻不到一点机会。
这招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下他却要她这个黄雀回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当王妃,那是绝对不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