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驶过。
外城商铺鳞次栉比人烟稠密赶上时候便是堵上半个时辰都未必能走出一里地来所以一行人索性从外城东门威武门绕出走城外去码头。
“铿哥儿你怕是第一次回来吧?”冯佑见车厢里冯紫英似乎有些不安也觉得有趣往日的铿哥儿可不是这样的。
这位爷现在是冯家一脉三家单传上一代三兄弟也就只有只有三老爷留得命来。
大老爷和二老爷一个在和蒙古鞑子的交锋中坠马连囫囵尸身都没能抢回来而二老爷则是命不好眼见得要以军功授官却患了时疫在床笫上挣扎了几个月最终还是殁了。
“三四岁时不记事儿随母亲回来过一回这一次也是第二次。”冯紫英老老实实的道:“只是听母亲说过全无印象了。”
“这临清城是个好地方若是老爷日后想要寻个清闲倒是个好去处。”冯佑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前方前边就是外城的西门了。
贴着城门边儿上是一大溜子布幡用竹竿撑起更多的还是用苇草和竹木支棱起架子。
消渴的茶水摊子乌枣堆子素荤的小食摊子几辆驮车歪斜着靠在两株有些年成的柞树边儿上。
一个驮夫正卖力的舞着手里发暗的汗巾吆喝着什么估摸着隔着几丈远都能闻到那股子汗酸臭味儿。
一大堆子力夫在柳树下似乎是在吵吵嚷嚷着什么偶尔蹦出几句声调高几拍的叱骂声俄而又是一阵哄闹。
码头上似乎有些乱不过往日里也不清静只是今天情况倒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觉得这码头上的情况不大对劲儿但冯佑对这边情况也不熟悉往日里他也没来过临清这边几回只是在边塞上呆的久了那股子有些不安分的躁动气息让他格外敏感罢了。
他紧了紧胯下的健马手扶了扶腰间用布质刀囊裹住的窄锋腰刀不动声色的回头道:“铿哥儿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
“啊?”手嗖地一下从雪白的猫身上收回来冯紫英身体猛然向前探出来“佑叔咋了?”
“嗯现在不好说看样子这码头上要出事儿。”冯佑也有些紧张。
老爷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嫡子这就是回一趟老家而已本以为一路安泰即便如此都还是把自己安排来照顾就是担心有啥意外没想到真还被自己赶上了。
“来得及登船么?”
冯紫英很清楚自个儿的情形十一岁的少年甭打算能有啥翻天覆地的本事这年头到处都不安泰得场病弄不好都就得要把命要了更不用说遭遇什么战乱。
自己两位伯父也有三个儿女但没一个能长成人就算是自己也有一个兄长未足岁就夭折了也就是自己命大才算是熬过了一场风寒活过来成了临清冯家在北京城里的一个独苗儿了。
这等情况下自己来一趟山东老家原本母亲是坚决不答应的也是父亲因为开复的事情走不开身才不得已让自己跑这一趟。
也是想着这从京城到临清一路走运河水道倒也无虞暑热辛劳所以才勉强答应可未曾想到会在这老家门上也能遇上事儿。
冯佑没有作声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