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典型的红眼病!”秦晴倚在门框上,连珠炮似的说,“看我们互感器厂赚钱了,都红眼!首先是你的搭档毛鉴民。我们办厂初期,他阴在一边等着瞧笑话。现在,一听说我们上交了十万块钱管理费给龙庵,他就到处放话,说我们把肥水流到外人田了,挑拨我们跟村民的关系。还有就是费绍光那个狗日的,生怕我们日子过得比他好。派他弟弟到我们厂当奸细。现在,又动用他表哥高希进的关系,在变电所上做文章。穆广找过他多次,他丝毫不念师生之情,他不是高希进,他是油盐不进……”
没等秦晴说完,秦耕久冷笑道:“你是江心洲小学校长,江心洲架变电所,就可以让你学校的电功率可以带动空调冰箱,难道你会反对?”
秦晴一时语塞。秦耕久讥笑道:“这不就是我遇到的两难吗?”
秦晴:“最好是龙庵和江心洲各建一个变电所。”
秦耕久加重语气说:“这是废话!”
秦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龙庵的顾相开据理力争。”
穆广:“相开书记毕竟只是个村支书,他的力量太微弱了……”
秦耕久:“嗯,他可不微弱!有一次——”
秦晴:“那一次穆广不在家。”
秦耕久:“那一次,县里莫县长到你厂里参观,相开就跟莫县长说了变电所的事。莫县长说,我回去让供电局来核实一下情况。供电局把电话打到乡里,高希进是分管这一块的,他跟上面汇报说,江心洲是长江大堤的外护,一直以来承担着行洪泄洪区功能,为保卫长江大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这种牺牲一直没有得到充分补偿。乡里的意见是,通过变电所布局,给江心洲一个补偿。供电局的同志说,听说,龙庵办了厂,急需用电。高希进说,江心洲也办了厂,而且办厂在前。几天以后,省人大王光宇主任到无为,莫县长把他带到你们厂……”
秦晴:“实际上,莫县长去是打前站的。”
穆广:“那一次,我也不在家。过后,听潘厂长学给我听,说王光宇主任握着相开书记的手,问可有什么困难,相开书记直接就说了变电所的事。”
秦耕久:“你看这一家伙就把问题捅到省领导那里了。”
穆广:“这都通天了,按理说不会再有问题了。”
秦耕久摇摇手,说:“相开同志性急,这事做得唐突。据讲,当时莫县长的脸上有些尴尬。事后,莫县长知道了情况,他也犹豫起来。”
秦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分明是怕承担责任。”
秦耕久:“你不能这么说,当领导的必须考虑各方面平衡。”
秦晴朝穆广摊了摊手,穆广起身准备离开,秦耕久:“穆广,这个问题这么僵着不是事。”
穆广一笑:“爸爸,上面神仙打架,叫我们凡间有什么法子呢?”
秦耕久:“我有个法子。”
穆广和秦晴注视着他,他沉吟起来。秦晴过来站到穆广身边,秦耕久抬头看着女儿女婿,分明是连成一体的。他说:“你把互感器厂迁回江心洲来……”
秦晴吃惊道:“什么?把厂搬回来?搬厂又不是搬家,耽误生产不说,那一套设备,一拆一装至少要四五万。”
秦耕久:“这我知道。”
秦晴:“当初你把穆广赶走……”
秦耕久的声音有些苍凉:“我没赶穆广走!”
秦晴:“你不让他当江心洲电热器厂业务员,不就等于把他赶走了吗?”
母亲许莲枝抱着阿晨站在房门口说:“秦晴你怎么跟你爸爸讲话?你爸爸是村里书记,他考虑问题不可能像你那样,光顾着自个儿。”
秦晴:“你要做一个好官,你就做你的,凭什么总是拿我们当牺牲品?”秦耕久冷笑道:“村官不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