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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这兵权在赵连歧的削弱下,是一天比一天弱了下去,文官占了大半个朝堂,自从黎清致仕后,每天听来听去尽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别国大量铸造兵器发展新式兵种的时候,燕国的朝堂在讨论祭祀要放几颗猪头。于是曾经神勇的燕国勇士一天一天变成了军营里的流氓。

赵伯霈那母亲屈文媛未出阁时便是名动京城的美女,享罗敷之名。赵连歧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这将门贵女就算是长着一张狐狸脸也是属虎的,不可能真的做个任他摆布利用的美人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帝王也不例外,侧王妃没有多久就深得圣心,那跟着赵连歧一起担惊受怕爬上王座的王妃倒是显得黯然失色了,甚至连母凭子贵都做不到。明明二人同一日生产,明明太子先出生,但赵伯霈却是先得了个燕国公亲赐“伯”字,还赐一“霈”字,以示恩宠浩荡,对那美人侧王妃宠惯后宫。那正统的太子倒是后来燕国公听闻先于赵伯霈生的,便随意从他母妃的生地“景州”里抽了个字出来冠名了。

那王妃为了争宠,正中宫之名,屈文媛的目的却从来就不是争宠,屈家满门忠烈的英名岂能就这么断送在这赵连歧一时糊涂下,他想要赵伯霈接过燕云军权,若是日后能扳倒太子坐上王位,那自然是好,君权军权一统,自此无后患之忧,就算不能,那也是个手握兵权的王爷,够他高枕无忧一辈子了,屈家也能有个姓赵的作为后盾,如此一来岂不两全。

赵伯霈想了半晌,也没想出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便问道:“老师,那削弱军权的融金令才是罪魁祸首,与我何干?学生愚钝。”

“你说的不错,但那王妃母家是当朝丞相,文官之首,一直为女儿不受宠鸣不平,便一心针对屈家,正是合了你父王之意,你父王生性多疑,那王妃觉得你要逼宫自立,你父王也早就心有所疑了,那后宫前朝联合,他也束手无策呐。”

赵伯霈听闻沉默了片刻。他生在天家,自然知道那通向王座的台阶都是用血肉筑成的,只是他那父王对他的那些亲昵和宠爱之下还藏了猜忌和担心这样的心思吗?那太子哥哥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和善样子,难道真的对他母妃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

或许人之初性本善,但总是在丑恶面前慢慢变得面目全非,这个寒心的过程却总是被赋予一个神圣的名字“成长”,也许在每次痛苦地发觉,“啊,愿来竟是如此”的时候,就该庆幸自己又长大了一些吗?

时间过得总是匆匆,转眼便到了一年的末尾,百姓劳碌一年,终于等到这一年的结尾,纷纷新桃换下旧符,杀牛宰羊,拿出各家私酿,欢欢喜喜地过年了,小孩子尤为高兴,穿上新衣,三三两两放起了鞭炮。

凌熠以前从来没有出过天元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时候,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空空落落的,别人家合家欢乐,围坐一起,不管干什么总是热闹的,可自己呢,蹭了一桌佳肴,却有些吃不下去,凌鸢倒是没什么不习惯,这两个月过来,就规规矩矩地念书,找樊煊表哥玩,樊煊可能是比凌熠多几个妹妹,也比他有趣,会给小姑娘弄些有趣的新奇玩意儿,也会讲些讨女孩子高兴的笑话。

凌熠看她每天开开心心的样子,放下一些心来,之前生怕她到了新地方不习惯,回想爹娘,又担心她受那纨绔的大少爷欺负,眼下也算是担心得多余了。于是他每天糊弄完那白胡子老头就去黎老爷子那里,和赵伯霈一起听他天南海北地说些什么,凌熠每每觉得受益匪浅,书本里那些死板的条条框框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赵伯霈似乎对于有了同门师弟这件事感到十分新鲜,有一天非要拉着凌熠过两招,让他展示一下那天河边的精绝一式。

凌熠被他磨得烦不胜烦,不由得想:“现在的殿下是不是都这么闲,整天这么晃悠真的没问题吗,英将军怎么还不来抓他走?”

最后凌熠还是妥协在了赵伯霈的每日一问下:“师弟,快来和师兄过两招。”“师弟,你别装看书。”“咿?现在的小师弟都这么没有同门情谊了吗?”

凌熠当时那一招是属于求生欲作怪,如今面对这大师兄半点使用的欲望都没有,很快便在胡乱抵挡中败下阵来。赵伯霈把架在凌熠脖子上佩剑收起来,不无惋惜地说道:“师弟,你原来是不敢和我打呀,哈哈哈哈。”

凌熠被他哈得着实气愤,但是又技不如人,气得一张脸通红,便不再理他了。

赵伯霈一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拉住小师弟,“没关系,师兄教你呀。”好不容易有个小师弟,可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于是凌熠每天除了糊弄老头、把妹妹丢给樊煊、正经念书之外又多了一项习武的活动。

年三十晚上,樊家一家人一起吃完了晚宴,便都欢欢喜喜地散去了,凌熠带着凌鸢在晚宴上占了一个角落,蹭了几口饭。散会以后,樊煊问他们要不要去外面转转,凌熠在会上笑得连都要僵了,此刻很是疲惫,正欲摆摆手说不去了,就听那小女孩脆生生地答了一声,“去。”然后转头拽着凌熠的袖子,“哥哥,我从小就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头一次来,不能去看看吗?”

凌熠看着那一副不让去就哭的样子十分头疼,不舍得让她失望,便照旧把她托给了樊煊,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小心人多走散之类的话,樊煊实在没看出来这个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人,也能念叨得人耳朵起茧。应了几声便赶紧带这凌鸢走了,凌熠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赵伯霈传染了。

凌熠走到自己屋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之前收赵伯霈金子的门卫十分热情地喊了他一声,“凌小少爷。”

凌熠:“……”地位日渐升高呀?从野小子变成小少爷了?

那门卫一脸谄媚过来,喘着粗气说道,“凌小少爷,那……那天与你一起的小公子来找你啦。”

凌熠:“……”这又是塞金子了?

事实证明,“说曹操,曹操就到”不是古人闲来扯淡的。凌熠揉着抽搐的眼角出来了,看到赵伯霈依在门柱上,双手抱在胸前,悠悠闲闲的,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

凌熠看了他一会儿,这人身上带着天家血统,又带着一半将门血统,身量颀长,比同龄人高出不少,在这荆楚之地更是显得鹤立鸡群。他衣服多得很,每天换,坚决不重样,但大多是深色的,今天可能是为了应景,特意穿了一身红衣服,那不被遮挡的侧脸本来带着点燕人刀削斧凿般的深刻,不笑的时候几乎有种森然的威严,只是他头发也用红带扎起来,一把乌黑浓密的头发配上鲜红的发带有了几分少年气,少了些威严,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英俊少年。

赵伯霈见他来了,露出一点笑意,看上去平易得很,说道:“除夕跟师兄出去转转吧。”

“我……”

“师兄一个人流落异乡,正逢佳节,一个人孤苦伶仃,连小师弟也不愿意作陪么?”赵伯霈估计凌熠那连眼睛都懒得睁的样子就知道他定要拒绝,便赶忙打断了他。

嗯?这……这难道不是凌鸢刚用过的招数?这堂堂燕国二殿下怎么还撒上娇了?

赵伯霈一看他没话说的样子,就笑着一揽肩,把凌熠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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